碾子匠

碾子匠

——已经消失的农村工匠之一

周宜地

碾子匠，是我所见过的农村工匠之一，也是当今绝对消失了的农村工匠之一。

碾子，是一种滚动碾滚子使稻谷去皮的工具。碾子分两部分，上面的叫碾滚子，下面的叫碾盘。北方的碾子是石头的，我们南方的碾子却不是，而是用竹片、泥巴和木料做成的，其形状就像放大了的石磨。像石磨滚子上面挖成凹面一样，用竹片织成圆筒状的碾滚子，上层是空心的，用来装稻谷；下层用泥巴充填擂实，正中间留有一个让稻谷往下流动的孔，有如漏斗。碾盘则完全用泥巴充填擂实，由木制的三角架支撑着。制做碾子，最为关键的是碾滚子与碾盘相交的各自吻合面上的碾牙。做碾牙，要选用坚硬的椆树木。先将椆树木劈成大小宽窄相等的薄片，然后有规侓地一片片镶进吻合面的泥巴中，排列成像石磨刻成的磨牙形状。做成后，等泥巴干涸了之后方可使用。使用时，转动碾滚子，稻谷往下流动。经过碾磨后，稻谷便分成米粒与谷穀，去掉谷穀就是米了。

制作碾子的匠人，被叫做碾子匠。奇怪的是，在我们老家那一带，碾子的“碾”字被读成lei，与累字同音。于是，碾子匠便成了“累子匠”。我的一位堂兄，也被人“累子匠”、“累子匠”地叫着。

堂兄之所以被叫做“累子匠”，是因为他曾经跟一个碾子匠当过几天徒弟。他当徒弟的那几天，也是我见到碾子匠的几天。那几天，堂兄家请了碾子匠制作碾子，并且是堂兄正式学徒的日子。早就对碾子能碾出白米来感到奇怪的我，那时正是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年龄，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机会。堂兄当学徒的那几天，我一直守在那里看“稀奇”。所以，至今对碾子的制作还留有深刻的印象。

让我一直不明白的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堂兄最后并没有成为碾子匠的徒弟。虽然堂兄至今年过七十了还被人叫做“累子匠”，而真正的碾子匠却再没有见到过，碾子也早已绝迹。有了一通电就可以飞快地将稻谷碾成白米的碾米机，曾经为一代一代的父老乡亲碾过米的碾子，已经没有了生存的环境。理所当然，碾子匠也就必然成为消失的农村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