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自述 （06：致林山先生）

    在“http://www.tecn.cn/data/detail.php?id=13196  彭令范：姐姐，你是我心中永远的痛”一文后，我见到了你的跟帖，为了说明问题，现在将先生的跟帖全文转录于下：
    “林昭到底说了什么？  林山  2007-02-08  02:18:54
    1、 林昭到底说了什么，导致了她的“右派”直至死亡？为什么没有呢？
    2、 请注意反右派运动中，起因是右派要求轮流坐庄，构成对《宪法》的挑战！古今中外，对《宪法》的挑战都几乎是血淋淋的，因为统治与被统治，利益差距极大，因而斗争也最激烈！右派们从来不讨论这个问题，不知道是故意还是……
    3、 看起来识字者聪明，其实“最愚蠢”还是真说中了，被人利用了，到死也不明白。就像这些年的海龟，搬来洋教条，来削中国之足，我有的时候真的以为他们是郑人，结果呢，好端端的走上了贫富急剧分化的邪路，弄得广州人摩托车都骑不成——飞车党抢劫，说不定哪天门都不能出——都是在户外遭到抢劫的，呵呵。
    4、 政治是什么？是为了经济利益服务的。如果没有了经济利益，我们还要政治干什么呢？因此，反右派就是维护工农利益，为什么反不得？现在不反了，工农也就下岗了，真的现实着呢。”
 
    我想就先生提出的各点，提出我的看法：

    一、你问“林昭到底说了什么，导致了她的“右派”直至死亡？”
    其实，我也很想问这个问题，在林入狱前的一段，她说了些什么，人们多少还知道一些，之后呢，我所知道的就是她写了大量的血书，血书的内容呢，有谁知道？
    你提到宪法，很好，宪法不是说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言论的自由吗？可是林在狱中，就连想写字的自由也没有啊，她只能用自已的血来写出她的思想来啊…………
    你问“为什么没有呢？”问得好，我也想问：
     “为什么没有呢？”
你能回答我吗？

    二、你说：“反右派运动中，起因是右派要求轮流坐庄，构成对《宪法》的挑战！”
    这里，我不想对民主党派成员在整风里说过什么多说什么，我只想举一个例子，五七年民主党派里的右派中最大的罪名是“章罗联盟”，可是，这一联盟是真实的存在吗？实际上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历史中，根本没有过这样一个联盟。
    我想说的是大学生‘右派’。
    那些大学生右派说了些什么呢？

    1、 大学生们对建国后的历次‘运动’提出了意见：
    **他们说反胡风是错误的。其实，还要说明的是：他们其实并不以为胡风对到那里，他们只是说，‘胡风反革命小集团’的罪名是不存在的，把胡风和他的朋友们打成反革命小集团是错误的、违反宪法的；
    **他们对肃反运动里的许多‘扩大化’提出了责问；
    **他们对苏军在中国东北的行为提出了责疑，说苏军在中国东北抢劫、强奸中国妇女；
    **他们说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安部门里还有用刑的现象；
    …………
    大致来说，凡有过这些言论的同学，都成为‘右派’。可是，林山先生，他们错在那里呢，你能告诉我吗？你能告诉我他们这些言论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的那一条吗？
    我还想告诉先生的是：我也是一个‘右派’，但是在当年，当我看到这些言论时，我不赞成、也不相信，（如说苏军在中国东北抢劫、强奸中国妇女；公安部门里还有用刑的现象。）但是，几十年后的今天，当一些真相逐步揭开以后，难道今天我们对这些还有疑问吗？
    （我还想多说一句的是：上面我说的是大学生右派的‘右派言论’，至于到了基层，那些右派里有不少人是因为‘陈世美’论而沦为右派的。什么叫‘陈世美’论呢？是一些有良心尚存的、敢言的小知识分子、干部对于一些‘老干部’‘停妻再娶’不满的言论，那个时候，新婚姻法公布不久，许多来自农村的‘老干部’和留在老家农村的原配夫人离婚，再娶了城镇的青年妇女，众议纷纷，但敢怒而不敢言，到了五七年，凡是敢言此事的就成了右派。而那时划右的逻辑是：反对个别干部就是反对党的基层组织，也就是反对党，也就是反对社会主义。
    说真的，这些在基层工作的人，名为老干部，其实，他们真参加革命的年数也并不长，好多也不过是参加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而已。而且，说实了，他们也不过是上行下效而已，真正的‘不停妻再娶’的人在上上面呢，林山先生，你信吗？）

    2、 大学生们在毛公号召下，对党内出现的‘三害’现象进行了各种观点的探讨，由此而提出了真正落实宪法所规定的“言论、新闻、出版、集会、结社”自由的要求，他们的主张里，有不少有先见性的见解，也确有一些错误的说法，但是，这是在毛公所提出的“言者无罪”的号召下说出来的啊！
    即使在现在来看，真正落实宪法所规定的“言论、新闻、出版、集会、结社”自由也仍然是解决中国现存问题的一帖良药，是建设一个强大的、具有高度民主的社会主义的中国的一帖必需的良药，也许这帖药有些苦口，但那是好药，中国人必需要吃的药啊！不知林山先生同意否？
    在这一反右运动里被打成‘右派小集团’的人里，确有一些是成型的，例如北大那时的‘广场’，但是，他们最多也不过是实践了宪法所规定的‘结社’自由啊，他们违反了宪法的那一条呢？在这里还要说明的是：那时的‘右派小集团’，十有八九是不存在的，几个同学，比较志同道合，在一起说说话，或是一起在大字报上签个名，于是就成为‘小集团’了，这种情况，林山先生，你见得还少吗？

    我还想说的是：在那个时候，后来成为右派的大学生们中的许多人，他们站出来张贴大字报的时候，他们还在自以为是帮助党整风，是在响应毛公的号召，是在保卫毛公呢。你信吗？林山先生，你在第三条里说到：“看起来识字者聪明，其实‘最愚蠢’还是真说中了，被人利用了。”我倒是很赞成你的这一段叙述的，大学生们，血气方刚，一直有着以天下为已任的想法，结果是被人利用了，落了个悲惨的下场。可是，是谁说过“我们不说，谁说？我们不干，谁干？”的呢？
    还要告诉先生的是，在公元一九五七年，如果你能看到林昭女士的‘划右材料’的话，你就会知道，她有什么‘右派言论’呢？
    **林昭女士说过“组织性和良心有矛盾”，如果追究原因，那是在她遭遇了一次次的经历后才说出来的，她参加过中共，解放前进行过地下工作，却因为没有听从组织的要求离家撤退而被认为是脱党；在参加土改时因为对一些领导者的作风提过意见而被打击…………。
    无论这句话的对或错，林山先生，你认为这句话就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吗？
    **林昭女士在一九五七年的最大‘罪行’是为一些写了大字报、发表了‘言论’的‘右派’辩护，主张应该让他们有说话的自由。她违反了那一条宪法，林山先生，你能告诉我吗？

三、你说“就像这些年的海龟，搬来洋教条，来削中国之足，我有的时候真的以为他们是郑人，结果呢，好端端的走上了贫富急剧分化的邪路，弄得广州人摩托车都骑不成——飞车党抢劫，说不定哪天门都不能出——都是在户外遭到抢劫的，呵呵。”
    从这一条来说，我真不知道你在针对谁发牢骚，是对那些现在至少已经近七十了的‘右派份子’，还是对‘海归’人士？不过，我很理解林山先生的牢骚。
    当今的中国，确是贫富分化严重，这是当政者也承认的，而且也想改正的。只是我想说的是：
    1、 现在中国严重的贫富分化，是谁的责任？是谁富了？林先生能否说出一个‘右派份子’成为百万富翁的例子来让我见识一下，或许，我还可以去向他打打秋风，呵呵。
    2、 当今中国，确有不少知识份子在为一些无良的资本家作辩护人，可是，林先生能否说出那怕是一个人来，他原来就是‘右派份子’？
    就我来说，我就曾经对厉以宁先生提出的‘二套房子论’提出过不满，说过‘作为北大校友羞与为伍’的话。
    3、 如果现在因为林山先生发了那么一些牢骚，‘有关方面’就以言定罪，把林先生拉去‘劳教二十年’，或者，轻些，‘不得带薪，下农村参加农业劳动二十年’，那么，林先生服不服？要不要提出国家赔偿的要求？
    林山先生，中国出现今天这种情况，有一些是改革过程中不可避免的阵痛，也有很多是失误——被一些权贵人士利用了，据我看来，在这一问题上，当今网络上的左右派之间，意见倒是比较一致的——反对（请注意，这里说的右派不是指那特定意义的已经七老八十的‘右派份子’）。
    真的，我对林先生的上述牢骚十分理解，也但愿中国的政治改革能够早日实现。希望一个强大的又有高度民主的社会主义中国能够早日出现。不过，我还要说的是：林先生，你打错板子了。

    附：回过头来分析一下林先生的牢骚，我觉得很有意思的，广州的‘飞车党’，在网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了，在我看来，禁摩确实不是一个好办法。禁了摩托车以后，如果‘飞车党’改用轿车抢劫，是否要禁轿？…………
    不过，我始终不明白的是，这和五七年的右派份子有什么牵连？以这些人的年纪，他们绝对不可能成为‘飞车党’人的。
 
    四、你说：“反右派就是维护工农利益，为什么反不得？现在不反了，工农也就下岗了，”从这一说法来看，林山先生是自以为的工农利益代表者了。
    1、 我先想请问，反右派当时反了，然后出现的就是‘极盛之世’了吗？
    如果林山先生还能够用良心来观察问题的话，那么，就在反右后二年，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上出现了什么呢？我想，林山先生应该是清楚的。
    **是水稻亩产十多万斤的大‘喜’事，因为在那个时候，已经不存在、也不敢存在不同的声音了；
    **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疯狂叫嚣，因为在那个时候，已经不存在、也不敢存在不同的声音了；
    **然后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是数以千万计的‘非正常死亡’。可是，那真是自然灾害造成的吗？再者，我这里用‘数以千万计’来说事，究竟是多少，林山先生能告诉我吗？你总不会跟我说，那是人们吃得太饱了撑死的吧。
    **是‘职工下放’运动的开展，林山先生，你能告诉我究竟下放了多少人？这‘下放’和今天的‘下岗’区别在那里？
   2、 我想告诉林山先生的是，我无意为今天的‘盛世’唱颂歌，今天的中国问题多多，但是，我想说一些事，因为，林先生你提到了‘工农也就下岗了’这一看法。
    我先想问林先生，你说‘农’下岗了，他们‘下’到什么地方去了？按照中国农民的处境，他们还能‘下’到什么地方去？
    我想，林先生说错了话，据我所知，至今为此，大约有近一亿的农民‘下’到了城市，当了‘农民工’。如果他们不离开农村，不做农民工，他们就是不‘下岗’了吗？
    说到这里，我想林先生一定会反驳了，“农民工苦啊！”
    对，农民工很苦，他们做的工作，很多是城里那怕是下岗了的人也不愿做的，他们辛苦的劳动。所得却很少，还要受到很多不良资本家的欺压，他们的子女在城里的就学问题在不少地方也没有很好地解决…………。
    不过，林先生如果真是代表了农民的利益出来说话的话，那么，请林先生凭你的良心说一句：“如果今天出来一条新政策，所有农民工全都要回到农村，在‘广阔天地里与天奋斗、与地奋斗’，不得‘下岗’去城市工作。”你是赞成呢还是坚决反对？
    林先生，请不要以为你是在代表农民说话。我虽然无权称自已是农民的代表，但是，二十年的农村经历，足以使我理解农民的喜怒哀乐了。
    3、 不错，今天的中国有千万计的城市工人下了岗，虽然国家有了一些‘关注弱势群体’的补救政策，但是，下岗工人仍然生活艰难。这是今日中国一个极为重大的需要解决的问题。
    但是，如果我们用另外一种眼光来看问题的话，那么，我们不能不承认，中国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这些年来，中国增加了多少就业工人呢，如果把近一亿的农民工加进去，我想，林先生应该会算得出来吧。
    林先生一定会理直气壮地说，那毛公时代怎么没有工人下岗呢？对，毛公时代没有‘下岗’这一名词，但是，我想请林先生凭你的良心回答我：那近千万的“下放职工”和他们的家属是什么？当时的口号是“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说他们吃闲饭，那么，他们难道是上岗在吃闲饭？
    还有，那数以千万计的到农村斗天斗地的“插队”青年（主要是学生），难道他们是到农村去‘上岗’的？请林先生凭你的良知回答我。
    4、 我还想告诉林先生的是：“右派分子”那是一个专用名词，这个‘右派’的概念和现在网上通行的左右的概念不全一样的。丁玲女士曾经是“右派分子”，但是，就她的实际政治面貌说，她是一个左到不能再左的左派；再者，当年的“右派分子”，除了雄鸡先生外，你还能说出是谁有过左右中国政策的权力？这些“右派分子”今天最小的也近七十了，他们能对今天中国的‘下岗’负责任？林先生，你打错了板子了。
    5、 说到这里，我想林先生一定又会说：今天中国的‘下岗’一事，应由曾经是“右派分子”的雄鸡先生负全责了。
    关于雄鸡，我不想对他作出评论，若干年后，当人们已经可以理智地评价这一段历史时，对雄鸡的功过应该可以作出比较公正的评价，现在似乎还早了些。
    我只想对林先生说，你把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看得太低了，这个党，无论是毛公时代，还是后来，它的组织原则都是‘集体领导’。你以为当雄鸡先生做总理时，国务院的一切决策都是雄鸡说了算，那中国在那时岂不是成为雄鸡公的毒才政府了？林山先生，你以为是吗？
     
结语

    我完全能够理解林山先生的气愤心理，在中国那些年的教育下，这板子确实绝对应该打在‘地、富、反、坏、右’ 的身上的。
    不过，我想建议林先生，还是多了解一些真实情况：那年那些‘学生右派’说了些什么？小地方的右派又说了些什么？甚至那年民主党派里的右派，包括章伯钧又真说了些什么？现在那些‘右派份子’的生活情况倒底如何？改正后，倒底有多少前‘右派份子’曾经掌过权？这些，林先生既然上网，应该可以知道一些真相的，只要林先生不抱有先入之见。
    我还想对林先生说一句真心话：1988年我曾经在同学聚会上说过，我希望、赞成、支持一个强大的、富强昌盛的、具有高度民主的社会主义中国能够早日在中国出现，此话至今仍然有效。
    林山先生，此文如果有得罪处，我在此先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