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

一阵秋雨一阵凉。

Mp4里的音乐，“dance with my father”，听了一遍又一遍。手里，龙应台的新书《目送》。

龙应台的文字，早前只是断断续续读过她的《野火集》，那份犀利，咄咄逼人，透着一股犹如刀光剑影的寒冷。但在这本书里，每一篇散文，每一段文字，无论是写父亲、母亲、儿子、兄弟、朋友，还是写失败、脆弱、失落，都是那么温婉，哀而不伤，淡淡的味道，一份经时间的沉淀才有的深邃。

据说，在中国台湾，香港，新、马和美国，流传最广的，是那篇《目送》。

送儿子上小学的第一天，在纷乱的人群里，作者无比清楚地看着自己孩子的背影。那个时候，儿子会不断地回头，他的视线，仿佛穿越一条无边无际的时空长河，寻找妈妈凝望的眼光。长大了，去美国，消失在海关窗口，却再没有母亲渴望的那回头一瞥。再大一些，更多的是坚决的转身，留给妈妈的是落寞。

每一个妈妈都会经历这样的落寞，每一个妈妈的落寞原是和另一个背影有关。

于是龙应台想到了父亲。曾几何时，父亲也是这样目送她的背影。然后，慢慢地，慢慢地，父亲老了，病了，轮到她一次又一次地目送，在暮色里的凝望，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次，在在火葬场的炉门前，距离那么近，却再也触摸不到。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这种伤痛，刻骨铭心，不可言喻。

那日，雨淅淅沥沥地落着。开车去父母家，快到小区门口时，看到不远处父亲的身影。我猜他大概是买牛奶刚回来。我常跟他说这些事我来做就好了，但他总是喜欢亲力亲为。我也常说那么我开车送你去吧，他不肯，说这么近的路走两步就到了。

一手撑着伞，一手拎着环保袋，父亲缓缓地向前走，虽谈不上步履蹒跚，但早已不复往日的健步如飞了。这样的背影，这些年，我常常看到。无语。

小时候，姐姐和我喜欢和父亲一起去散步。两个女儿，他一手牵一个，大步流星地向前，两个小姑娘，咿啊呀地，背着“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如小鸟般雀跃。我们总让他慢一些，因为我们跟不上。

曾几何时，我们开始各走各的了，轮到我越走越快，他孩子气地赌气说你走那么快干嘛。

曾几何时，他的白发越来越多，不仅仅是两鬓处。

曾几何时，他的声音，旁人听起来依然年轻，可我知道，总有一天，那声音也会变得很苍老。

所以，会被龙应台的《目送》感动，因为总有一天，我会感同身受，就是那种心情：“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