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帖廊·2】平生功业与谁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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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篇 2006-11-24 14:0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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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 读《苏轼词编年校注》笔记(梅茗)
【江城子】 陶渊明以正月五日游斜川,临流班坐,顾瞻南阜,爱曾城之独秀,乃作斜川诗,至今使人想见其处。元丰壬戌之春,余躬耕于东坡,巩雪堂居之。南挹四望亭之后丘,西控北山之微泉,慨然而叹,此亦斜川之游也。乃作长短句,以《江城子》歌之。
梦中了了醉中醒。只渊明。是前生。走遍人间、依旧却躬耕。昨夜东坡春雨足,鸟鹊喜,报新晴。
雪堂西畔暗泉鸣。北山倾。小溪横。南望亭丘、孤秀耸曾城。都是斜川当日境,吾老亦,寄余生。(1082年2 月作于黄州)
梦中了了醉中醒。此句读来让人平添无限悲凉意。人生如梦,梦轻梦重,本不需萦怀,梦真梦假,原不必深究,奈何梦中也了了,梦也不饶人。剧哀。见说一醉能解千愁,到此也成了梦想。醉眼醒心,痛彻。
只渊明。是前生。走遍人间、依旧却躬耕。昨夜东坡春雨足,鸟鹊喜,报新晴。苏子非常推崇渊明,很怀疑以前见的,论证陶潜是伪君子的说法,恐怕不只是站不住脚,多半还是臆测乃至诬蔑。以苏子的博学和聪明,他怎能搞错?黄州何地?东坡何处?谁说扎不下篱,种不得菊?谁说学陶非得在南山?夜来春雨兆丰年,枝上鸟鹊先报喜。苏子着眼处,总有喜悦相迎。“东坡居士”此时处境其实非常困难。他自己说:“余至黄州二年,日以困匮。故人马正卿哀余乏食,为于郡中请故营地数十亩,使得躬耕其中。地既久荒为茨棘瓦砾之场,而岁又大旱,垦辟之劳,筋力殆尽。”一个月后,他更写下了“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句子。东坡的恬澹心境、豁达人生,此中尽见。清人陈世火昆 说东坡词“愈豪放,愈觉悲郁,愈见忠厚,愈令我神往。”我有些喜欢这个说法。
吾老亦,寄余生。余生哪容寄东坡?你先生且休忙着喊老。此后的路途还漫漫着呢。
【我的回帖】
看了梅子的这篇笔记,不禁让我想起了苏轼的一首诗来。诗是这样写的: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自题金山画像》)
据说,这是苏轼去世前两个月看到友人为自已所作画像时写下的绝命诗。
和苏轼比起来,我们的人生境遇只能算是他手中捧着的那抔清水。但我还是对这首诗有特别的感情,每每读来都会感同身受,悲从中来,唏嘘不已。不知道是诗中所暴露的沧桑悲凉感打动了我,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浑浊的眸子已经经不起阳光的刺激了,虚弱的身躯也欲振乏力,昏暗中面对着画像中的自己,他唯有死寂般的沉吟呢喃。就要离开恋恋不舍的亲人故旧,就要离开朝夕相处的黎民百姓,功名抱负也要远远地离他而去,回首一生来的抱负理想、一生来的劳顿奔波、一生来的磨砺奋争、一生来的坎坎坷坷、一生来的酸楚悲凉、一生来的狂傲不羁,是悲从中来?是心灰意懒?是壮怀激烈?是唏嘘决绝?是物我两忘?是难舍难别?
苏轼这辈子是大才没得大用,为小人构陷而屡屡失措,大多时间都是在小山沟里、蛮荒之地劳其心智,委顿一生。经纶满腹、雄材大略的他,本应该在朝廷中央施展拳脚抱负的,可到临了,东京天子脚下却容不下他这薄命之人,只能在黄州、惠州、儋州百姓的口碑中寻得些许的慰籍。“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何等的苍凉悲壮,何等的无奈辛酸,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人就要离开这个令他悲喜交加的世界,无奈而又辛酸。经过了太多太多的挫折与磨难、不平与抗争,他老人家此时只略略地一瞥,只轻轻的、简单的、平白如话的这二十四个字,就已把这一生一切的一切掂量得清清楚楚,真是悲到极点也就淡到极点。就要两手空空地离开这人世了,也就用不着在修饰些什么了,不再想朝廷天子上京,就这黄州惠州儋州,便把自己一世的功名都放了进去,是快意?是激愤?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好像自己还沉浸在这氛围中,拔不出来,就说这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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