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食指蘸着茶水 拼写你失传的名字 [email protected]

我为什么反感当今杂文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5-09-02 03:17:09 / 个人分类:文人三才

一本二○○三年度的杂文选,选了我两篇小文,意外的是,编者在序言中把我的名字提了提,将我归入“或许他们本身不大愿与杂文家为伍”的行列中。我不认识那位编者,不清楚他根据哪些蛛丝马迹得出这个结论,竟然将我埋藏心底却一直不敢公开声张的话,代我说出了。是的,我不愿“与杂文家为伍”,说准确点,我不愿与“杂文”这种文体多有牵连,而非对杂文家有何反感。

杂文声誉之尊,与鲁迅先生的杰出贡献密不可分,我们不仅自豪地将鲁迅先生视为中国现代杂文的开创者,通常还认为鲁迅先生杂文上的成就无人可比。为免节外生枝,本文我暂且对此不持异议,但我仍想指出一点:那由非凡的鲁迅先生制订的文体标准,门槛甚高,本身也有不宜贸然仿效的特点。鲁迅式的杂文,要在才识并举,文质兼美,由博返约,举重若轻,很多貌似简古的重大结论、重要观点下方,都有一座海底冰山支撑着,那隐匿其中的思想葫芦,绝非寻常文士依样即可画得。杂文固由鲁迅所创,却也是一种惟有鲁迅这种级别的人来写写方能游刃有余的高危文种,能力不足的普通文人,不宜妄生见贤思齐之念;若不识轻重,置其中明显的文体风险于不顾而贸然跟风,则不仅会在人间真理的攻坚战上铩羽而归,还可能因无知而好为高言的缘故,无端地搅扰了世风、混淆了是非。世上的榜样,原本未必都是可以仿效的,有些榜样——如蜘蛛人爬高楼——观赏价值远远大于模仿价值;个别榜样——如成功的炒股大王、期货大亨——甚至需要警告仿效者注意规避行业风险。对人们寄予了莫大希望的杂文,恐也当作如是观。

假如不将杂文的地位捧得那么高,我们的文人墨客写杂文时眼前也不再显影出鲁迅那杆智慧的烟斗,那我不妨说,写一种嬉笑怒骂、游戏风尘的文体,原是天下文人最拿手也最喜欢做的事;“游戏可成好词”,钱钟书尝言之再三,我也曾不惮其烦地引用再四。说到生动俏皮、含讥带讽的小品文,也是西方报刊上的常规文景,写者多而读者众,历来供求两旺,不虞匮乏。关于杂文,西语中固然没有现成词语可供中西译者“无缝对接”,但这不等于西人没有自己的渊源,在我们想到鲁迅时,他们也有较之鲁迅绝无愧色的芸芸前贤可供师法,择其大者如笛福、伏尔泰、斯威夫特等人,都是所谓讽刺文学(satire)的大家,西人也习惯称他们为讽刺作家(satirist)。当我们想到杂文时脑海里出现的只是“讽刺随笔”,则杂文不过一种世人喜闻乐见的普通文体,不值深究;当我们想到杂文时只是想到了鲁迅,在强调继承鲁迅的精神血脉时却并未同时强调鲁迅博学深思的人文特征,并未将思辨的尊严置诸首位,则杂文之变得令人不安,几乎无可避免。

一位训练有素的西方读者,只会将出现在报刊上的讽刺随笔,视为一碟开心小菜。他们在报刊上读一位专栏作者的文章,通常绝不会轻率地联想到伏尔泰,正如他们想知道科学界的最新成果,绝不会在非专业类报刊上寻求信息。读者的心态反过来也能制约作者的心态,读者的训练有素也会逼迫作者走向成熟,使得每一位顾惜令名的副刊版专栏作者能知所进退。身为讽刺作家却凡一命笔则搬出一副“喝令三山五岳开道,我来了”的架势,在老练的读者眼里,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杂文最致命的缺陷,其实集矢于一处:这是一种手段与目标相乖离的文体。杂文家惯常采用的笔墨招法,与他奢望达到的宏伟目标,具有内在的矛盾。

常见的杂文,篇幅极少超过两千字,所谓“短小精悍”是其特征。篇幅上的限制,是国内杂文的一大刚性特征。在我看来这是一个重要特征,杂文所有那些令我犯疑的特色,皆缘此而来。

按说有一分钱办一分事,自属生活常理。比如,以区区之微薄经济实力,若有志经商,恐怕只能从小本经营入手,在街角开一家小型杂货店,属于识时务的选择。不管我如何渴望着来日在商场上鹏程万里,暂时也只能忍下心性,慢慢积攒资金再说。拿这个如此浅显的生活常识来看杂文,我就有了傻眼之感。杂文是一种素怀大志、不甘雌伏的文体,即使可供支配的篇幅如此有限,它也坚定不移地实施一种大闹天宫的文体策略。杂文看起来命定要与深刻共舞,深刻既是杂文的使命,也是杂文的终极目标。我们习惯于认为,一位无法被人恭维成见解独到、思想深刻的作者,是不配享有杂文家声名的;同样,一篇无法制造一个焦点、引爆一个话题的杂文,也难称成功。

于是,为了深刻的最大化,我们有些杂文家不得不“没有条件,创造条件”地加以追求,杂文也不幸沦为一种唆使作者各施绝技、以求一逞的冒险文体。有限的字数与非凡的结论,构成一道铁螯,生生扼住杂文家的咽喉。如何让写作成为一张伟大的彩票,用最小的投资取得最大的回报,成了杂文家心照不宣的写作之道。——我们知道,能够尺幅而具万里之势,方寸而现大千之观,非文人中的超人莫办。没有迹象显示我们的杂文家群体乃是这样一个“超人”群落,故被如此委以大任的杂文,事实上只能听任一批普通文字客上下其手。举例来说,这好像让一支炊事班去从事特种部队的工作。

文章之道大矣哉,然文固无定法,无法使写作的内在质量获得提升的种种招数,总不应受到鼓励。反观杂文,鉴于篇幅的有限已经预先排除了从容为文的可能性,所有那些为使结论变得信服而必须仰仗的慢工细活,如大量举例、严谨分析、缜密推敲、反复掂量,都不得不因篇幅原因而遭到全方位割爱,致使写作之途变得岌岌乎殆哉。如果说那些被割爱的章法属于写作的常规战争领域,杂文家的活计则是运用超技术手段,实施思想的超限战。

啥叫思想的超限战呢?我试着来归纳一二。

在追逐深刻的文字沙场上,我们有些杂文家格外擅长“以点带面”地看问题,诸如“窥一斑而见全豹”、“从一滴水里看大海”、“一叶落而知天下秋”、“风起于青萍之末”之类格言,想必是他们珍同拱璧的思维方式;如果注意与时俱进的话,他们还会在新潮的“蝴蝶效应”概念中受到鼓舞,以便确信自己信笔拈来的若干管见,经过读者的口耳相传,会掀起一股思想风暴。思维方式的单一性和趋同性,易造成写作方法的雷同。对他们来说,将原属个案的现象事不宜迟地升格为一种普遍规律,将原该就事论事的事例不由分说地“放之四海”一下,已经成为屡试不爽的行文捷径。一个未必起眼的素材被如此这般地“见微知著”之后,就像一个享受着夕阳斜辉的稻草人,常常就会辉煌出巨大的投影。所以,读到几则俄罗斯作家的伟大事迹就将全体中国作家肆意嘲骂一通,见到一次路人冷漠围观的街头新闻就将全体中国人的德性尽情训斥一番,听说某地出现了一位偏科人才就把话题放大成对中国现行教育体制的全方位质问和清算,等等,便一直成为这些作家炫耀大眼光、展示大思维、弘扬大道德的经典做法。杂文家在蓄意把文章做大做强方面,较之国内市政官员大搞形象工程的劲头,是毫不逊色的。

举个最近见到的例子。一位声名正在鹊起的旅美杂文家,从某位国内老友那里听说了这样一件事:“在前年的一次矿难中,井底的一个矿工临死前把自己的帽子交给身边的同事,希望这个遗物能够最终落到自己的妻子手上。当妻子拿到这顶帽子时,人已经不在了。细看帽子内面,写着几行字:‘孝敬父母,带好孩子。还欠张主任200块钱……’”——这个故事当然非常感人,它让我意识到,在民间,在从事着卑微工作的矿工身上,也有着高贵的心灵和崇高的责任。但你猜那位作者是怎么想的?他立马就拉开后羿射日的架势,质问道:“这是什么?这就是惊天动地的道德情操,这就是中国的人文精神。”瞧瞧,仅仅属于某位个体的“道德情操”,什么过渡都不需要,任何推理都嫌多余,作者只是轻敲了一下电脑回车键,就让它升华成了“中国的人文精神”。这还不算,为了完成对“深刻”的狩猎,作者又开始了一次跨海远征,把笔墨扯到了东邻日本,读者的思绪还停留在矿井里时,一大段文化比较的内容已悍然杀到;读者的神尚未缓过来,作者又已在结尾甩出了这样一截“豹尾”:“然而,在这个新世纪,我们应该重新确认一下:究竟谁才是我们社会中的英雄?谁是我们文化的道德领袖?”——这正是令人憎恶的文章招法:作者的道德、正义和激情,无不熠熠烁烁,仿佛文字镀了一层佛光。可怜的读者被炫晕之后,也可能因心潮的莫名激荡而忽略了一个任何情况下都不该忽略的事实:作者的推理哪去了?作者据此说话的“谱”在哪儿呢?这算不算一种“道德左倾”?

与这类滥用“以点带面”术交相辉映的另一种超限术,便是在杂文中实施道德攻略,表现为在原该以理服人的地方改用以大气逼人、以深情动人、以正义迫人、以道德压人。我认为,在思辨类文章里出现大量道德剖白和人格展示,属于一种极易夺人眼球、扰人视线的恐怖章法,信奉理性的读者一旦嗅出这股味道,便会搁卷不读。但任何一名理性能力不够强的读者,却可能不知不觉入了他的激情之套。在一个网络回帖里我曾写过这样的话:“一位越是优秀的思辨类作家,越应该避免在文本中彰显自己的人格,因为一旦他的人格形象大获成功,读者有可能在震惊莫名的膜拜情境之下,放松了大脑的警惕,遂致思维能力大打折扣。恕我冒昧,老是仰仗非凡的人格特征去赢得属于理性的光荣,其实是一种第三世界的知识特征。”

在理性话题面前,在必须将思辨性置于首位的文章里,过于激昂的道德言词,实质是一种蛊惑。七分道理,佐以三分情感,尚在可以忍受甚至可以欣赏之列;三分道理,配上七分激情,则所谓道理,想要不成为巫婆神汉的咒语也难。身为一名现代作者,如果他的大作在让人群情振奋的同时没有起到揭示真相、明辨是非的作用,他应该负责地萌生羞愧之念。理性的声音原本是安静的,中立客观的立场、条理分明的论述,原本具有最大的力量。我们只要感受这份力量就够了,我们应该也看得出来,若借用物理学中的“压强”概念,高度的冷静,其实不妨视为一种更加可贵的激情。

正如我们不会鼓励一位拳击手在拳击台上弹奏竖琴一样,在思辨类文字里出现过多的情绪召唤和道德旁白,按理也只能以骚扰论处,它之遭到读者的奚落和拒绝,当在情理之中。但恕我冒昧,作者与读者往往会构成互动,这种原本不入流的奇招之所以屡奏奇效,也与它受到太多来自读者的荒唐鼓舞有关。一个具有严谨思维能力的作者如此稀少的国家,其读者的水准难免也会呈现水落船低之势。脱离读者群的素质而单单对作者提出高标准、严要求,难免不得要领。在中国,要出现一位头脑明晰、笔墨冷静的作家,难乎其难,所以王蒙先生对王小波的评价是“难得明白”四字;同样在这个国家,要出现一些擅长用高音C来阐述道理的作者,则近乎俯拾即是。对此或许可以在我们的文化基因中找到原因。我们的传统文化不太容易培养专家型人才,但对培养那些怀揣“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大胆文士、狂悖通才,却实在谈不上困难。“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常会被落入下乘地理解成“匹夫之责”,在于开篇即纵论“天下兴亡”。这话题太大,且略过不提。

 

宇文所安在《追忆:中国古典文学中的往事再现》一书序言里,提到了“英语的essay(随笔)”与“现代中国散文”的不同。由于该序是作者为三联版特地撰写的,我大概可以理解为那也是这位美国知名汉学家特地说给中国人听的。“现代中国散文强调作者的主观性和文体的随意性,”作者写到,“而英语的essay则可以把文学、文学批评以及学术研究,几种被分开了的范畴,重新融合为一体。作为一种文学体裁的essay,必须读起来令人愉悦;而且,既然属于文学的一部分,它就应该时时更新,不能只是一成不变。作为文学批评的essay,则应该具有思辨性,至少它提出来的应该是一些复杂的问题,这些问题的难度不应该被简化。作者面临的挑战是把思想纳入文学的形式,使二者合而为一。”

我注意到,当作者提出“现代中国散文强调作者的主观性和文体的随意性”时,其实是婉转地批评这种方式要不得;当他强调essay“应该具有思辨性”和“问题的难度不应该被简化”时,其实是诚挚地告诫中国文人应该如何进行批评性写作,即“思辨性”维系着写作的尊严,思辨性构成批评性essay的基石。我认可宇文所安先生的批评,拿他的批评与我指责的杂文相比,现代杂文恰恰呈现出一种漠视思辨性、简化问题难度的趋势。内行人都明白,写一篇声讨全体中国作家的檄文,较之写一篇透彻分析单个作家的批评性文字,写作难度其实要低得多。——麻烦就在这里,当杂文家通过简化问题难度、降低思辨水准的方式来放言高谈的时候,他的调门越高亢,其大作对理性精神的戕害也就越深重。所谓“第三世界思维特征”,其中之一便是,一旦自以为真理在握,正义在胸,就认可自己具备了直捣黄龙的行文特权和人格优势,就可以将行文的严谨、逻辑的严密视为无关宏旨的小道。而我们更宜取法的方式无疑是这样的:越是严肃的话题、越是自以为正确的观点,越值得用正确的方式加以捍卫,就像越是审判千夫所指的战犯,反而越不宜使用“民愤极大”之类情感判词,越应该注意审判程序的公正。

坦率地说,对于嬉笑怒骂的文字,我不仅没有反感,而且大有好感。但嬉笑怒骂不应取代思辨的尊严,这是一条理性的底线。我知道,在我们呼为杂文的体裁中,本身也不乏言之有物、持之有故、论之有据的好文,不过在我看来,它们原本不必托庇于杂文的阴暗屋檐之下,径可在“随笔”这一更成熟也更可信赖的体裁中找到安身立命之所。我还知道,我指责的杂文诸种弊端,并非杂文命定的弊端,也并非仅仅猬集在杂文之中,降低思辨水准和简化问题难度这两大症状,究其实乃是一种思维之病,而非文体之症,它是可以出现并且已经出现在各类文体中的,只是在杂文界表现得更为集中而已。所以,我认可讽刺随笔而贬抑现代杂文,说穿了也是一种权宜之念。目前看来,杂文越来越成为一种容易让作者因非非之想大炽而令文风流于轻率和粗暴的文体,随笔则无此弊;杂文讲究催发读者的热血,随笔则不以热血是否沸腾为评判标准;杂文似乎潜伏着好高骛远的居心,随笔却是不妨“于细微处见精神”的;至于“鼓舞人心”这一常被用来衡量杂文力量的经典褒义词,我相信,正经的随笔作者大可不以为然。鼓舞人心?那是好莱坞的事,政客的事,干作家何事?

杂文的众多,对于我们这个原本不以逻辑思维能力见长的民族到底是一种福音还是一种不祥,今天似乎也有换一种目光看待的必要。是的,杂文在特定历史时期曾经做出过不可磨灭的贡献,发出过历史的强音,但这不等于时过境迁之后它依旧能宝刀不老,再立新功。正如在另一些特定历史时期,面对另一些特殊读者,刷在墙上的标语口号,甚至比印在纸上的“匕首”“投枪”更能起到凝聚人心、鼓舞士气的作用,但这不等于在我们民族大步迈向公民社会的今天,仍必须靠满天的标语口号来代替思考。我当然不会对杂文在今日中国取得的积极成果视而不见,每当国内出现一些不公正现象,相比之下,总是我们的杂文家以其敏锐的嗅觉、高效的手法,率先站出来,给读者带来及时而积极的声音。但一种优点的过于突出,也会掩盖乃至挤压另一种优点,我们过于依赖杂文的力量,过于迷恋“短平快”的正义,也可能使得更深入的思考、更具思辨价值的观点,处于不得其门而入的彷徨境地。我们给予杂文的掌声越多,杂文式表达法距离民族思维的培育和发展,也可能越走越远。在我看来,再没有什么事情,比提高我们民族的理性思维能力更为迫切的了。——我希望自己没有危言耸听。

我愿意再重申一下:杂文其实是一种门槛极高的文体,从最好的意义上讲,杂文是一种屠龙术,只具有寻常杀猪宰羊能耐的泛泛庸手,最好不要贸然尝试。杂文的泛滥,若允许我居心叵测地回顾一下历史,就是一个大字报满天飞的世界。

2005510

载《书屋》20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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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删除 123456   /   2007-08-10 08:56:18
引用 删除 ARCH   /   2007-01-14 15:07:06
  才看三分之一,拍案再三,急忙写评论。关于鲁迅和杂文关系的论述,应该编入教科书。大先生的才学识德,岂是凡人可比。其他东西不说,就“学”字当头,找个靠杂文吃饭的,看看他/她是不是重要的经史子集都读过,还要加上一堆传奇小说笔记野史,还要看一堆碑帖字画故宫博物院馆藏,通晓两门外语,精通佛经,……





以下为blog主人的回复:


多谢ARCH兄厚爱。关于鲁迅和杂文的关系,我还想起歌德对莱辛的一段评论,倒也有类似意思:“莱辛具有真正最高的理解力,只有和他一样伟大的人才可以真正地向他学习。对于中等之材,他是个危险人物。

引用 删除 连蹦带跳   /   2006-11-10 13:18:14
呵呵,俺看这就是一篇及上乘的杂文,受益!





以下为blog主人的回复:


呵呵,连哭带笑地谢谢连蹦带跳。

周泽雄文字客栈 引用 删除 周泽雄   /   2005-12-15 14:07:53

惠寄的学习材料已收到,谢谢正午。


小文中例子不多,有你说的那种原因,是否得罪人还在其次(写《齐人物论》,我已经得罪过不少人了,现在也没有金盆洗手的意思),而是觉得犯不着。这类例子,我只要稍加提示,生活在当代报刊语境下的国内读者,大多都不陌生,他们也许立刻就会想到很多例子。

引用 删除 正午   /   2005-12-15 07:09:09

的确。除了Dave Barry这种讽刺大师,也没有几位严肃的社论或专栏作家会把报纸上数千字的文章结集出版。其实能冠上专家头衔,多半是大学或智库的教授级人物,通常有厚厚的研究著作出版,为报纸撰文只是副业。只要有能力,记者也会去写《地球是平的》这种畅销书。中国人只靠杂文出名的“著名作家”无数,实在属于中国特色,不知是否与中国报刊媒体素质偏低,文章水平普遍较差有关。但如果中国媒体中的愤青们能力提高,也达到欧美记者的煽情水平,仿佛也是一件恐怖的事。


给您寄去了Joan Didion的“New York: Sentimental Journeys”。虽然与这篇文章的主题关系不大,但如果能找到英文较好的朋友给您翻译一下,也可欣赏到她分析问题的敏锐。Didion在文章中列举大量事实,很有说服力。您这篇文章列举拙劣杂文的实例寥寥无几,应该不会是找不到,是不是不想得罪人?

周泽雄文字客栈 引用 删除 周泽雄   /   2005-12-11 13:47:08

谢谢正午。我大致听说过这方面的事,西方报刊上嬉笑怒骂的文字,较之国内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些每天被逼着写稿的专栏作家,通常也是靠所谓激情和道德去打头阵的。应景之作,本来也不妨随风飘去。在任何地方都一样,优秀的作者永远是少数。——不过,我对此毕竟缺乏直接了解,不敢发言,谢谢你提供的信息。确实,有你这样的读者,是作者的莫大荣幸。

引用 删除 正午   /   2005-12-11 07:19:29

我倒不是说satire这类讽刺小品。美国的讽刺作家有时完全没有立场,谁上台谁出名,他/她都会奚落一番。平时看看消遣,谁也不会当真。我想到的,是那些一本正经的评论文章。例如“9·11”之后,美国媒体义愤填膺地说这是对“文明”的袭击。桑塔格看不下去,提醒他们袭击事件尚有背景,就是美国在中东的所作所为。或是1989年某个白领女青年夜晚在纽约中央公园跑步遇袭,报纸上无数煽情文章歌颂她的勇气,声称她代表了纽约精神,和您举的那篇矿工文章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Joan Didion在她的经典之作“New York: Sentimental Journeys”中曾有极其尖锐的批评。不过桑塔格和Didion这种程度的老练读者实在不多,所以此类文章仍然泛滥,而很多美国人仍然将自己视为世界文明的灯塔。


《纸上的博物馆》很早就拜读过了。很喜欢。

周泽雄文字客栈 引用 删除 周泽雄   /   2005-12-11 03:35:58

我写这篇文章时,定稿前曾请一位海外朋友指教过,得到了不少教益,我因此知道,“欧美报刊上空谈道德和盲目煽情的文章”并不少,所以在本文中也曾特地说明,正午妹子应该注意到吧?在本文的三、四两段。


事实本身具备蛊惑人心的作用,对事实的准确描述,本身也会带来一股巨大的道德力量,像索尔仁尼琴做的那样。关于这个话题,我有一篇评论李辉的文字,涉及较多。《纸上的博物馆》。

引用 删除 正午   /   2005-12-10 16:42:55

周先生既然提出西方essay的思辩性,同时将蒙田的文章列入随笔范畴,应该也是希望中国作家向西方学习吧。其实我常看欧美报刊,空谈道德和盲目煽情的文章难道还少!布什成功连任,欧洲右翼势力日渐强大,也从侧面体现这种趋势。但依着“事实和理性”谈道德的知识分子仍然不少,也仍然在与保守势力抗争。每次有人说起学文学对社会无用,我就想起他们的文章。新批评的时代早已过去。Mark Danning认为学文学就是为了培养道德意识,也算是当今西方文论的主流看法。不过文学院很难成为社会的主流而已。


中国有理性的文人也未必少,但谈论“事实”有时比较困难吧。其实,很希望有一天看到中国作家能在国内多发一些言之有物而又蛊惑人心的道德文章。

周泽雄文字客栈 引用 删除 周泽雄   /   2005-12-08 15:32:14

一一拜读,有收获。我对品特不熟,几乎没有读过他任何作品,只知道他是一位令布莱尔头疼不已的作家,热衷于谈论政治。


另外,我这篇小文,仅仅是针对中国杂文家的,对西方人完全不适用,不管那是随笔还是演讲。这可不是什么双重标准,而是两种文化的思维底色完全不同。


道德绝非不可谈,但道德不宜沦为空谈,道德尤不该凌驾于事实和理性之上。中国的道德家,往往正是在谈论的方式上陷入了下乘。

引用 删除 正午   /   2005-12-08 14:58:54

抄一段品特讽刺布什演讲的段落:


“上帝很好。上帝很伟大。上帝很好。我的上帝很好。本·拉丹的神很坏。他的神很坏。萨达姆的神也很坏,不过他根本就不信神。他是一个野蛮人。我们不是野蛮人。我们不砍掉别人的脑袋。我们相信自由。上帝也相信。我不是野蛮人。我是一个热爱自由的民主国家民选产生的领袖。我们的社会富有同情心。我们施加富有同情心的电刑和富有同情心的注射处死。我们的国家十分伟大。我不是独裁者。他才是。还有他。他们都是。我拥有道德权威。你看见这拳头了?这就是我的道德权威。可别忘了!”

引用 删除 正午   /   2005-12-08 14:34:34

品特引用自己的诗作《死亡》,我看了也有震撼的感觉。文字很简单,不翻译了:


Where was the dead body found?
Who found the dead body?
Was the dead body dead when found?
How was the dead body found?


Who was the dead body?


Who was the father or daughter or brother
Or uncle or sister or mother or son
Of the dead and abandoned body?


Was the body dead when abandoned?
Was the body abandoned?
By whom had it been abandoned?


Was the dead body naked or dressed for a journey?


What made you declare the dead body dead?
Did you declare the dead body dead?
How well did you know the dead body?
How did you know the dead body was dead?


Did you wash the dead body
Did you close both its eyes
Did you bury the body
Did you leave it abandoned
Did you kiss the dead body

引用 删除 正午   /   2005-12-08 14:26:39

威廉姆斯的那段诗后面漏了一句,重贴一下:


“勒内·夏尔,您是一位相信美的力量能够纠正一切错误的诗人。我也这样相信。凭着创作性和勇气,我们将超越这些可怜而愚昧的野兽。让所有的人都相信这一点,正像您曾教我相信一样。”

引用 删除 正午   /   2005-12-08 14:08:35

品特在演讲中引用了聂鲁达的诗歌《我来解释一些事》,在描述了西班牙遭轰炸的惨景后写道:“你会问:为什么他的诗/不去写梦幻和草叶/以及他家乡雄伟的火山?/来看看街道上的鲜血/来看看/街道上的鲜血/来看看鲜血/在街道上!”(翻得很烂,的确是lost in translation)


忽然想起美国诗人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的诗《致街头受伤的狗》,里面有几句和聂鲁达恰好相反:“我想起勒内·夏尔的诗,以及他肯定目睹并经历过的痛苦,使他只谈起莎草茂密的河流,以及河边生长的水仙和郁金香……勒内·夏尔,你是一位相信美的力量能够纠正一切错误的诗人。我也这样相信……”(诗歌难译,只好用散文意译。意境皆无,看个大致意思而已。)


勒内·夏尔是法国诗人,二战期间曾积极参加抵抗运动。他年长加缪六岁,两人关系很好。加缪去世后他曾经作诗纪念。

引用 删除 正午   /   2005-12-08 13:44:55

文中还特别提到道德:


【我们的道德意识出了什么问题?我们拥有过道德意识吗?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它们是否是指如今罕有用到的概念——良心?不仅涉及我们自己所作所为、而且涉及我们对其他人作为负有责任的良心?这些都死了吗?】


这些文字,您是否会认作“过于激昂的道德言词”和“大量道德剖白和人格展示”?


当然演讲并不是杂文,本来就需要一定煽动性。这篇演讲的篇幅,也远远超出您所说的2000字中文。而且文中具体描述美国在中南美扶持残暴的军政府,都是血淋淋的事实。其实,品特提到布什政府讲话中常用“美国人民”,大概更接近您批评的蛊惑人心的言词。不过就其义愤填膺的姿态而言,品特恐怕难以满足您所要求的冷静思辩。


在这个艺术家同样进入竞技场面对受难者和狮子的时代,要求不含道德旁白的超脱,恐怕也有些苛求了。但尺度如何把握,很难说清。


http://nobelprize.org/cgi-bin/print?from=/literature/laureates/2005/pinter-lecture-e.html


 

引用 删除 正午   /   2005-12-08 13:44:02

品特指控美国在关塔那摩湾和阿布格里卜监狱虐待恐怖嫌犯,并将入侵伊拉克称为“强盗行径和赤裸裸的国家恐怖主义行为,体现了彻底藐视国际法的态度”。他认为英国也应对伊战责任。


他要求国际刑事法庭审判布莱尔首相。


品特说,详细审查自我形象是作家的责任,而“定义我们生活和社会的真理”则是公民的责任。


他说:“如果我们不在政治视野中嵌入这种决心,我们就无法恢复我们已接近丧失的东西——人的尊严。”】


演讲题为《艺术、真相和政治》开头两段:


【1958年,我曾写道:“无论现实和非现实还是真实与虚假之间,都没有明确的区别。一件事未必是真实或虚假的:它可以既是真的,也是假的。”


我认为这些结论仍然有道理,而且仍然适用于通过艺术探索现实。因此作为一个作家,我仍然坚持这些论断。但作为一个公民,我不能。作为一个公民,我必须问: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假的?】

引用 删除 正午   /   2005-12-08 13:42:24

他继续说道:“艺术的语言仍然是高度含混的交易,是流沙、是蹦床,是作者脚下随时可能破裂的冰湖。”


但他说,戏剧代表了“对真理的寻求”,而政治恰恰相反。热衷于维持权力的政客编出“巨大的谎言织锦”,将公民包围。


品特随后抨击二战后美国的外交政策,并说美国的罪行未能像苏联的罪行那样得到全面记录。


他说:“我告诉你们,美国无疑做出了最出色的街头表演。不仅残忍、冷漠、轻蔑而无情,而且非常聪明。它是一个彻底自我的推销员,而它最畅销的商品就是自恋。”


他返回语言掩盖现实的主题,声称美国领导人用语言麻醉公众。


品特说:“这是炫目战略。语言实际被用来阻挡思想。‘美国人民’这几个字如同豪华奢侈的软垫,大打消人们的疑虑。你无需思考,只需躺在软垫上。软垫可令你的理智和判断力窒息,但它十分舒适。”

引用 删除 正午   /   2005-12-08 13:41:31

下午看完了诺贝尔得主哈罗德·品特的获奖演说。英文5000字的文章,大概可以归入您所说的随笔?开头不到1500字是说他的戏剧创作,随后便开始抨击美国。摘引《纽约时报》的报道:


【哈罗德·品特将他的获奖演说变成了对美国外交政策的愤怒抨击。他说,美国不仅用谎言为发动伊拉克战争辩护,而且“支持并在很多情况下制造了二战后世界每一个右翼军事独裁政府”。


品特说:“美国的罪行具有系统性和持续性,恶毒而冷酷,但很少有人真正谈到它们。”


“你不得不佩服美国。它相当冷静地操纵世界权势,同时扮成推动世界仁善的力量。这是一种精彩甚至机智而又极为成功的催眠行为。”


(省略若干背景介绍)


品特在演说中渐入论题,首先设法解释他创作剧本时几乎无意识的过程。他说,这些剧本源于一个图像,一个单词或是一个短语。角色被他简称为A、B、C,在创作过程中随着情节发展逐渐成型,最终成为“带有个人意志和独立感性的人,由你无法改变、操纵或歪曲的成分构成。”

引用 删除 正午   /   2005-12-07 16:18:32
明儿还得上班,睡觉去了。有空儿再侃。Joan Didion就是今年美国国家图书奖(National Book Awards)凭着回忆录“The Year of Magical Thinking”获得非小说类大奖的那位。不知道国内怎么翻的,没敢瞎说。
周泽雄文字客栈 引用 删除 周泽雄   /   2005-12-07 15:40:50

英语里散文和诗歌的对立,汉语里也有,其实,那就是简单地把文章划分为两大块,其一为韵文,其二为文章。文章包容宏富,除韵文外尽在其中。看桐城始祖姚鼐的《古文辞类纂》,也可见出古人的这种认识,他正是将除韵文外的一切文体,都划归“古文辞”之域了。估计,俄罗斯人将小说归入散文,也是这么来的。你知道,我不懂俄语,英语水平都非常业余。


我孤陋寡闻,没有听说过Joan Didion,寒。

引用 删除 正午   /   2005-12-07 15:17:15

嘿嘿,以前“正午妹子”都叫过,突然称兄道弟起来,您说我纳闷不纳闷。


我当年念过两天西方文论,难免在这些概念问题较真儿。俄罗斯人的说法我不知道。英文里散文(prose)和诗歌(poetry)对立,小说当然也可以算作“散文”。不过此散文非彼散文。“Prose”和“Essay”可不能划等号。


您对眼下中国式杂文种种弊病的分析,我没有异议。


我就猜您也喜欢桑塔格,因为您喜欢的我大多都喜欢,估计反过来也差不多。其实Joan Didion的文章也很漂亮,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中文翻译。


 

周泽雄文字客栈 引用 删除 周泽雄   /   2005-12-07 14:35:25

性别未尝稍忘,年龄未尝稍记,难道正午女史曾经惠示过芳龄?——称兄,按老派规矩,决非无视对方性别的可靠证据。鲁迅还称许广平为兄来着。一笑。


相对而言,随笔是个涵盖宽泛的概念,正如散文是个更宽泛的概念。这类概念,倒并非我不想梳理,而是如前所言,担心吃力不讨好。在俄罗斯人那里,记得是将长篇小说也一概称为散文的。至少在中国人翻译的别、车、杜等人的文学评论中,都是这样。


文章之体,通常驳杂交侵,一种特色很难为一种文体所特有,而为他种文体所禁入。我对中国式杂文做出的强行指认(也是它区别于西式讽刺随笔的地方),在于其在立论上一味好高骛远,同时却没有将思辨的力量作为基石。


梳理文学上的概念,与写论文是不一样的。在小文《说文解气》里我曾认为:“文学不是科学,把文学道理讲得过于头头是道,常常有几分可疑。反过来,把科学弄得神神道道,就不仅仅是可疑了。”这观点我目前依旧坚持着。


附带一说,我也是桑塔格的读者,《疾病的隐喻》我读过两回了。不是对肺结核或癌症有多少学术兴趣,纯粹喜欢她的表达。

引用 删除 正午   /   2005-12-07 04:42:20

“正午兄”?“一晃半年”,我的性别年龄已经忘了?


大学是英语专业,多年不读中文翻译,忘了蒙田的essay也被译成“随笔”,是我的疏忽。中式西式随笔相差甚远,而“林语堂们的英式随笔”,与桑塔格式的essay也很难混为一谈。(提出英文五千字只是最低,《疾病的隐喻》有多少字?)何况杂文和随笔如若果真“迥然不同”,文章倒数第三段中提到的“言之有物、持之有故、论之有据的好文”,为什么既可以“托庇于杂文的阴暗屋檐之下”,又可以“在‘随笔’这一……体裁中找到安身立命之所”?既然要在文中支持随笔而贬抑杂文,不及早明确概念,未免不够严谨。写论述文章必须解释专有名词,这是我当年论文答辩时被问得张口结舌的惨痛教训。


读先生的文章(三国文除外)只观其大略,我基本就只有夸奖的话好说,那还有什么意思。吹毛求疵才是我的本色。

周泽雄文字客栈 引用 删除 周泽雄   /   2005-12-06 15:01:05

唉,刚才的回复因为超过了1000字符,累我贴了N回,频频出错。还有最后一段——


随笔与杂文确实迥然不同,现代意义上的杂文之名,据我所知,即源于鲁迅。鲁迅当年为自己命名一种新的文体,固然体现出大文家的气魄,私下猜想,恐怕也有与林语堂旗下的《语丝》叫阵并分庭抗礼的意思在。确切地说,也正是为了与林语堂们心慕手追的那一路英式随笔划清界限。我在小文中没有细究随笔与杂文的区别,主要是担心过于“执着”会造成某种无趣。这种地方,也许正用得上你偏爱的阿亮“但观大略”的态度。


再次感谢你的光临,一晃,半年多了。

周泽雄文字客栈 引用 删除 周泽雄   /   2005-12-06 14:59:32

真够晕的,那位把《青梅煮酒》砸得体无完肤的游客先生,就是我苦盼已久的正午兄?多谢,好久不见。


中国人很早就有随笔之说,但这不说明什么问题,拿《容斋随笔》来套今人理解的随笔,根本套不上。今日国人心目中的随笔,大致有两个源头,一为明清文人那一脉(袁枚自己即编有《袁枚随笔》,与宋洪迈的《容斋随笔》已完全是两个路数了),一为西人那一脉。西人那一脉,祖师来自蒙田,随笔之名亦由蒙田而起。想必你肯定读过蒙田的随笔,还有同期的英人培根,蒙田随笔,单篇甚至有超过十万字的。西方世界最伟大的随笔家查尔斯·兰姆及与他同时的大随笔家赫兹里特,一篇随笔的长度,也经常达到甚至超过你所说的5000字,可见,字数不是问题。


通常,文体是一件不必刻意定义的东西,把文体的界限定义得越清晰,也可能距离真正的文学越远。这个意见,我们伟大的老祖宗刘勰就说过了,道是:“设文之体有常,变文之数无方。”今人钱钟书说得更直截明快:“文章之体可辨别而不堪执着。”所以,本文是在无可辨别处强行辨别,之所以如此,正是为了指出当今杂文的弊端。

引用 删除 正午   /   2005-12-06 13:12:13

毛病得挑,文章得赞。对现下杂文泛滥的种种问题分析透彻,发人深思。不过放眼望去,无论何种文学体裁都是垃圾成堆而佳作寥寥无几。究竟是否能找到解决办法,的确毫无头绪。


其实在我看来杂文与其说类似satire,倒不如说接近西方报纸的灵魂——社论。但中国大环境之下,社论难以发展,叹息而已。

引用 删除 正午   /   2005-12-06 13:11:40
您这篇文章和那篇《我的抒情散文过敏症》存在类似的问题,就是最关键的概念缺乏明确的定义。我习惯把抒情之外的散文一概列入杂文,忽然看到您把杂文与随笔区别对待,登时一头雾水。看到您先说杂文中的好文可被列入随笔,接着又突出二者区别,更是晕头转向。您在文中引用宇文所安在《追忆:中国古典文学中的往事再现》序文中谈到的西方“essay”,并在括号内注明“随笔”,使文中涉及几种体裁的概念更为混乱。作者所说“把文学、文学批评以及学术研究……重新融合为一体”的“essay”,很难想象为《现代汉语词典》中说明“篇幅短小”的随笔。如我最喜爱的两位以essay出名的美国作家苏珊·桑塔格和Joan Didion,文章洋洋洒洒,通常都在五千英文单词以上,如若翻成汉语想必字数上万,似乎很难划入“随笔”范畴。您对杂文和随笔似乎有自己的定义,但对二者区别未加详细说明,认可随笔而贬抑杂文,让人难以完全理解。
引用 删除 正午   /   2005-12-06 13:10:34
汗……前些时候工作忙,上网也少。最近终于闲了些,正巧在听连丽如说的评书三国,忽然想起曾对您的《青梅煮酒》持有异议,于是换个马甲过来找茬。在那篇《一代完人》后面吹毛求疵半天后,忽然发现您在这里指名要我回复。想来想去,还是重新穿上旧马甲前来报到。
周泽雄文字客栈 引用 删除 周泽雄   /   2005-09-12 13:58:22
永明兄:谢谢鼓励,请多指点。
引用 删除 黄永明   /   2005-09-12 02:35:24
写得好!文章说清楚了我说不清楚的感觉。
引用 删除 南朵   /   2005-09-04 11:55:36
很遗憾,我再想办法吧!:(
周泽雄文字客栈 引用 删除 周泽雄   /   2005-09-04 03:08:17

谢谢YXH兄光临小栈,请多指点。


金秋:期待你一吐为快,但请保重身体,也可以两吐三吐的。

周泽雄文字客栈 引用 删除 周泽雄   /   2005-09-04 03:06:06
南朵妹子:抱歉,我没有MSN,也不会用。算了,另想办法吧,这书虽好,目前我也不急着读,手头还有别的活计要做。谢谢你。
引用 删除 南朵   /   2005-09-03 05:28:22

周先生好!我下载的这一套电子书5卷才100多兆,是网上容量小但质量不错的一个版本,但您的MSN信箱一定承受不了,只有等您上线的时候,我发送给您更快捷方便,您看呢?我的MSN是[email protected],我已经加您,就等您上线了哦:)


握手致意!

引用 删除 szyxh   /   2005-09-03 03:36:09

《东方早报》评论版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隔三差五地就刊登一篇这位“耶鲁博士候选人”的鸿篇巨制,不分领域专业,只要被这位老兄瞄上,总要胡说一番。


不太明白的是,这样的文章还可以一稿多投,在其它报纸上发表。“耶鲁”的金光转为真金白银倒是来得快的,酸葡萄一下。


泽雄兄,你所说的理性思维本来就是少数人的事情,大多数人是只要结论的。

金秋时节 引用 删除 金秋   /   2005-09-03 03:31:30
我会尽力一吐为快的,泽雄兄只别笑话我:“金秋你会不会吃呀?一盘菜里的精华都让你给吐了,你干脆光喝汤得了。”   :)
周泽雄文字客栈 引用 删除 周泽雄   /   2005-09-03 01:39:47

金秋:“博大精深”这样的话用在我身上,和给猴子披上燕尾服差不多。


不过,我还是得第N次地谢谢你。以后要不这样:你读了小文后,把那些你认为难以下咽、必须一吐为快的文字给圈起来(相当于泼出去),我负责虚拟的电子回收,然后我再考虑考虑,看看能不能修改得不让人泼,如何?这法子对我当然好,只是对你有点添累,所以,也可以当我没说。

金秋时节 引用 删除 金秋   /   2005-09-03 00:04:57
也许泽雄兄并不觉得自己的文章博大精深,也许您用的那些储备只是九牛一毛,根本谈不上什么成本。这就是富人和穷人的区别。对穷人来说,能吃到红烧肉就已经很难得很满足了,看到里面还有鱼翅燕窝就觉得可惜了,可是富人家里的鱼翅燕窝多得没地儿放,正愁用不出去哩!如果是这样俺就不说了,等下次吃红烧肉拌鱼翅燕窝的时候,我就吃多少算多少,吃不了的尽管泼,人厨师都不心疼我心疼什么  :))
金秋时节 引用 删除 金秋   /   2005-09-02 23:25:25
泽雄兄,红烧肉拌鱼翅燕窝绝对是能登大雅之堂的上等佳肴,只是胃口不好的人吃了消化不了,没这口福而已。我很喜欢吃,只是觉得这种吃法成本太高。俺觉得泽雄兄要注意的不是改变文字习惯,您的文字习惯和表达方式谁都喜欢的,谁都想偷偷模仿,真的。您的回帖就非常耐看,非常精彩,非常休闲。您只是要注意再通俗一点,别太博大精深就行了。
周泽雄文字客栈 引用 删除 周泽雄   /   2005-09-02 15:39:36
谢谢你金秋,我听明白了,红烧肉伴鱼翅、燕窝,绝对是难以下咽的。如果恶俗不是优点,恶雅应该也不是,我得注意点了。只是,我担心自己是否还有自我调整的余地,年纪大了,表达上有了惰性,养成了一些不该养成的文字习惯,再要调整,就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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