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少妇有美色,当庐沽酒,尝去喝酒,醉卧其侧,既不自嫌,其夫亦不疑之。兵家女有才色,未嫁而死,不识其父,径往哭之......

教学笔记:我们这个时代的身体——小说、身体写作与女权主义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6-01-24 09:14:37 / 个人分类:怀沙笛沉兮畔牢愁



零)前言


    身体写作可说是90年代以来最为抢眼也备受争议的文学现象,其实,对身体的关注并非仅仅发生在文学之内。90年代以来,无论在西方还是在中国,对身体的关注广泛发生在社会生活的经济、文化、学术等各个领域。

    而且,身体不仅成为社会关注的中心,更成为一个社会消费的中心。身体,对于我们本来是最为熟悉和最为切近的,却在这前所未有的活跃和膨胀中,使我们感到陌生和迷惑。从卫慧、棉棉,到九丹、春树,再到木子美……

    ——当下文坛上的身体写作究竟是身体的解放(看“笔记”陶东风:身体叙事的变迁)还是人被身体所奴役和支配(看“笔记”余虹:“身体”的大写)?
    ——是对男权主义的颠覆还是对现有性规则和秩序的顺应和利用?
    ——是女权主义的性反叛还是在消费主义和市场意识形态下博取名利的快捷方式?
    ——人怎样看待身体,怎样看待身体与心灵与自我的关系?
    ——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的对于身体理念的建构,对身体不同的书写方式表述着不同的文化精神。


一)几个例子

(1)最早的早饭:《八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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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后 
我们 
做出了几个世界中国人无法理解的选择
写作 自由 性
自慰 颓废 消极
迷茫 任性 自私
我们用文字和行动来表达
自己的一切 自我膨胀 我行我素
即使你的 眼里有即将向我
投来的 原子弹 那又如何
我们不是愤青
只是以另一种方式 来证明青春
指责 愤怒 无济于事 

(2)最早的早饭:《今夜恋上你的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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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十八岁告别处女,为此我很兴奋。做出一件为大家不可理喻的事情,这就是我全部快乐。当然有时我会觉得自己很可耻,很下流,简直就不是一个女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这只是证明我存在的途径。仅仅是我。你们可以发指我的行为无耻,但请你们尊重我的选择。

  为什么会这样?性是我的发泄,是我对世界不满的最佳途径。很多和我上床的男的,都是一些耐不住寂寞,最终碰到我这一玩世不恭的家伙,满足了他们不需花钱就可以做爱的要求。作为男人是看不起像我们这种生活方式。

  第一个男人,是我的耻辱,我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和他做爱,只可惜,因为一时间的心情不佳,喝多了一点,就这样我第一次和一个不喜欢的男人上了床,最要命的居然不知道这具体是一种什么味道,为此,我很难过,觉得女人的第一次是很应该有所痛的,但是我却一无所有。我大声说着自己的郁闷,呵斥着那个男人的无知。男人对于我来说已成为了一种不可以少的东西了,以前还在我很幼稚的时候,我是个同性恋,过着很多人不敢相信的生活,现在我对这场“实在生活”反攻,我有着信心。我不再沉默了。我要对现实中那些自以为很权威的人做出我一个小人物的反抗。

  朋友说我疯了,说我和一只鸡没什么分别,是吗?我真的很有疑问。我对钱是很有兴趣,但是不会为此而去做着现在自己在做的事情。我抽烟,他们说我在堕落,我和陌生人做爱,他们说放荡,我表达自己的思想,他们说我疯了。我有时候让人不可思议。可以明白我的人,至少我不虚伪,我活得很真实,虽然现实,让我愈来愈事故,再也不是那个完全可以表达自己的人了。但是我尽全力享受生活,哪怕我再贫穷。

  为什么对做处女没兴趣,其实很简单, 男人一直很在乎处女,我一直不明白,既然不明白,我就去弄明白呀,这就是理由。就是现在我觉得我和朋友们隔了好几光年的距离。我已经和他们无法沟通了。他们一直觉得我很放荡,完全不像我了,可是现在我也没改变自己的大名,这说明我还是我。怎么可以说不像自己呢?这就是胡说八道。

  中国现在有很多少人和我一样,我不清楚,但是至少我会坚持到自己死亡的那一刻。死亡最终才是我的情人。我爱他。他也一定很爱我我们一起走向永恒。


(3)林白:《一个人的战争》

  ......这个女人经常把门窗关上,然后站在镜子前,把衣服一件件脱去。她的身体一起一伏,柔软的内衣在椅子上充满动感,就像有看不见的生命藏在其中。她在镜子里看自己,既充满自恋的爱意,又怀有隐隐的自虐之心。任何一个自己嫁给自己的女人都十足地拥有不可调和的两面性,就像一匹双头的怪兽......

(4)陈染:《私人生活》(有关身体描写)

  我常常感到脱离了正常意识,感到身边遍布着敌人,我自己也成为我之外的另一个人,甚至是一个无性别者,正像美国的那个叫做《镜子》的电影中我们所看到的人一样,那个人独自伫立在浴室内的镜子前,热气在镜子的光面上抹了一层水雾,窗子紧紧关闭着,但室外的风依然徐徐不断吹送进来,舞荡着浴缸前的帘子,那帘子正好遮挡在镜子前那个人的私处。那人充满自恋地把自己关闭在浴室内,因为那人曾把内心和肉体裸露在肮脏的外面太久。

  ……
  布置完了的浴缸,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白中泛青的光线射在安静简约的不大的浴室空间中,什么时候走进去,比如是阳光高照、沸腾喧哗的中午,都会使我觉得已经到了万物寂静的夜晚,所有的人都已安睡,世界已经安息了,我感到格外安全。

  ……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向浴室里面望上一眼,立刻就会觉得自己刚刚完成一次遥远的旅程,喘息未定,身心倦怠,急需钻进暖流低徊的浴缸中,光裸的肢体鳗鱼一样静卧在沙沙的水流里,感受着仅存的摩挲的温暖。

  浴缸里的精致非常富于格式、秩序和安全,而外边的风景已经潦草得没了章法、形状和规则,瞬倏即变,鼓噪哗乱。

  这个世界,让我弄不清里边和外边哪一个才是梦。


(5)佚名:《同居时代》

(在网上发表以后,先后被10余家网站转载,有的还作为专题推出,点击量在短时间内就超越了十万次,这是近年来网络小说很少有的。读者为什么喜欢它?)

第一卷   都是冲动惹的祸——陈果的故事
1、
我杀了人。
我对派出所一个穿着警服的小青年说这话时,他正埋着头整理桌子上的一摞文件。
他听见我的话,抬起头来,很认真地看看我,说你是个大学生吧,你们学校的学生脑子怎么老出毛病。
看样子他不相信我的话。
我只好重复了一遍:我真杀了人,就在昨天,情人节的晚上。
他笑了,说别逗了,和你们这些大学生打交道,真让人头疼。前两天接到一个报警电话,说宿舍里有流氓,我们去了,结果什么事情也没有,逗我们玩呢。
看来他是真不相信我了,我准备到刑警队去。
也难怪他们不相信,这个派出所就在学校对面,成天和我们这些大学生打交道,被糊弄惯了。
但他也不能不相信我啊,我真杀了人。

她是我同居的女友。
算起来她也是我的第五任女友了,当初追她的时候没费多少劲,后来追上了也没想到她这么开放,居然答应和我同居了。
她大三,比我低一个年级,学音乐的,漂亮,嗓子甜,很有味道。
同居以后我才晓得她脾气不好,老和我吵架。吵完了就好,基本上不过夜。
寒假后开学前两天就是情人节,为了能和她过这个西洋节日,我特意提前两天来到学校,收拾了一下房子。
她比我晚来一天,情人节下午才到。一个月没见面,我们心急火燎地上了床,折腾到天黑。
得到满足以后,她向我要情人节礼物。
我拿出准备好的一束花,她一脸的不高兴,说不是说好了要送我一个银手镯的吗!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婶婶病了,回学校的时候我没带那么多的钱。我对她说等一等再说吧,五一节怎么样?到时候给你买个好的。
她不答应。撅起嘴巴说骗我,你会没有钱?你不是说你叔叔有一艘渔轮吗?你们家不是有好几十万吗?
我说,是有钱,可现在家里出了事,我不好意思张口。
那你好意思让我伤心。她从床头柜上拿出一把水果刀,抹到我的脖子上,说买不买?不买给你放血!
我当她是开玩笑,不在乎地笑笑,有本事杀了我。
那把水果刀是我寒假前从一个杂货铺买的,给她削苹果,很锋利,架在脖子上冷飕飕的。
她说,你真不买?
我点点头,笑。她还真敢杀我不成?
这样想着,我感觉脖子一凉,用手一摸,沾了两滴血。我火了,想夺过刀子,她不让,争执中我的胸脯上又被划了一下。
我们都裸着身体,刀子太锋利了。
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怒气,夺过刀子就刺向她的小腹,扑哧一声,血水喷涌而出。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眼睛里充满恐惧。
一种征服的快感油然而生,我手中的刀子连续刺向这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她太美了,这更加刺激了我杀人的欲望。
她的身体软绵绵的,刀子所到之处都很快被她白皙的身体吞噬。这时候我才知道杀人是可以上瘾的。
其实,她在我捅第一刀时就已经死了,我之所以补了三十多刀,并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我只是想让她叫喊,想让她求饶。可她没有,我很恼火,她至死都没有向我求饶。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我女朋友的名字叫陈果。

听完我的讲述,刑警队的两个警察终于犹豫不决地给我戴上了手铐。
我对他们说,我把蹲监狱的行李都带来了。
一个警察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就不是蹲监狱的问题了,你得枪毙。
我就知道是这样,即便是我自首我也肯定会被枪毙。不过我不害怕,我已经杀过人了,杀人偿命,古来如此。
为了陈果,我要抵命。
我唯一对不起的人是我叔叔。六岁时爸爸妈妈葬身鱼腹,是他和婶婶把我拉扯大。他们的恩情只有来世报答了。
......



二)什么是小说/小说是干什么的
——上例作为文学,作为小说,它们在干什么?

1) 小说不是故事
    故事源于对事件的叙述,自古有之,后来成了模式。中国才子佳人故事模式:

    诗词媒介相爱怜
    私定终身后花园
    小人拨乱情更笃
    俸旨完婚庆团圆
   

    如《莺莺传》,如《小二黑结婚》、《王贵与李香香》......还有:落难书生遇到了富家小姐    如张贤亮小伙改编电影《牧马人》......国外的有: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灰姑娘遇上了白马王子;

    ——故事的最大特点是给人安慰,让人充满幸福感,而且按照人们的习惯思维安排人物、情节和结局(一般都是大团圆、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故事并不考验读者的智力和道德感,故事只是证明读者的知识和道德感。但它的问题是维护了人们的习惯思维,最终使人弱智。

    小说不同,小说产生与现代,是现代化的产物。据认为,第一部小说是笛福的《鲁宾逊漂流记》(17世纪)。小说是对习惯的颠覆,或者说小说是与习惯、传统做斗争;是一种斗争方式。
    例:余华小说《现实的一种》......

    ——小说的最大特点是通过颠覆事件的结构,来颠覆人们论人说事(看待事物)的习惯、习惯思维和眼光。故事在当讲处不将(法庭辩论事理)在结束后继续(枪毙后处理尸体)。

2) 小说是要培养一种新的眼光
    小说是一种对习惯的斗争,而这习惯就是看世界的定势。

    我们每天如此这般看待着生活、看待着世界。但这呈现在我们面前——或说脑海中——的生活和世界,与其说是它们本身,不如说是硬壳,不如说是一种关于世界的习惯看法。我们看到的不是生活本身世界本身,而是传统和习惯规定下来的世界和生活。因为对于生活和世界不是象一朵花那么直接,如果没有关于生活和世界的概念,我们是看不见的。即便是一朵具体的花,没有关于花的概念,也是看不到的。同一朵花,孩子看到的东西没有我们多,我们看到的没有植物学家的多,植物学家看到的没有文学家多,文学家看到的没有哲学家多(为什么?)。

    所以,我们不过是看着别人的看,说着别人的说,想着别人的想,牵着别人的牵,爱着别人的爱......表面上我们天天看见世界看见生活,其实我们看而不“见”。
    文学就是给我们,提醒我们一种新的眼光。

3)眼光层次不同的人只能看到生活和世界的相应层次
    例如:黄梅戏《天仙配》中,七个仙女在天上悠游,下瞰人间。大姐看见了阡陌田野,二姐看见了桃花柳色……,五姐看见了楼阁书院,翰墨秀才,六妹看见了昏嫁迎娶,恩爱娇鹅;七妹看见了什么?单看见旷野上孤身一男子,伶俜见可怜。

    七个仙女,同一人间对象,却是看见的各不相同。同一段悠游的时刻、同一个临面之对象,看者不同,见到的亦不同。大姐看到大,二姐看到花,三姐四姐各有不同,六妹七妹虽有同:都联系到婚嫁。但六妹单见喜庆,而七妹偏动心于悲伤。

    七仙女的眼睛看见了什么?她看见了董永。她看见了夫妻婚配,她看见了可怜的可施爱的对象,看见了生活中的一种命运和色彩,看见了自己的各种——包括感情——的力量,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总之,她是自己在看。看的当中,她展开了自己;见的时刻,她实施了一种选择。她是用自己的眼睛在看,她更用自己的身心在选。她在用身心选择了董永时,却不经意让我们通过她的选择看见了她的身心。如果七仙女稍为变换一下思维角度,她也许会和我们一样有意无意间看见了自己。

    “看”是一种客观的行为,而“见”则是一种主观的表现。“见”——如其说反映在反映者脑中的是客观的给予,不如说是反映者的主观的选择。选择者所选择的诸种对象,对象要素,生活轨迹,行为构成要素,等,便对象化地构成了选择者自己。所选择之物便是选择者的对象化;便是选择者知情意或合真、向善、求美过程的现实化和物化。董永便是七仙女的选择的对象化之现实存在:董永的不幸便是七仙女不幸的证明,便是七仙女对自己所处环境位置的评价;董永的孤单便是七仙女孤单的一种表现,便是七仙女对看似存在实等于不存在的父爱亲情的物化的批评;董永的离乡背井的无奈便是七仙女无奈地离家的相反相成之最好写照,便是七仙女潜意识中追求着与自己的父亲生离之愿望(就如同董永逃不掉与自己的父亲死别之现实)的最好注解。

4)不同的眼光表明了“看见”者头脑中的不同文化、趣味、知识、世界观、审美观的“构架”
    大脑中的“构架不同,对事物的取舍组织也就不同,看到的东西当然就不同。《眼睛与仿生学》告诉我们“人是如何看见对象”的:对象——拆开为线、体、色、光......——根据需要和水平组织——在大脑中形成“对象”。

    这就回答了为什么人要读书,要知识,就是要在大脑中形成相对完整的“架构”。同一个世界,不读书的人永远看到的只是口头流传的、祖传的世界;读书的人看到的世界是随着书籍的广(比如英文的、法文的、非洲文的)和深(比如历史的哲学的政治学的)而看到更广更深的世界。

    因为,哲学家说,世界本来就不是客观的“放”在那儿的,而是人建构起来的。一个儿童天天也在睁着眼睛看,由于大脑中没有构架,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5)小说就是要和习惯的“看”作斗争,使人有新的“见”
    每达到一次新的看见,人就摆脱了旧的看见的束缚,获得了一次“解放”;每一次新的看见,人就展开了一个新的天地,人也就多了一份自由的去处。

    因此,小说也可以说是做着一分促进人们自由解放的工作。

    笛福的小说,是为个人斗争,“实际上,整个作品就是一部个人主义与现在的正统观念和过去的贤士哲人永远为敌的系列变奏曲”。(《小说的兴起》P。145)使个人获得了自由和解放的眼光。
    高尔基的小说,是为阶级而斗争,如《母亲》使读者获得了为阶级自由和解放的眼光。
    ......
    然而,世界进入30年代,中国进入90年代以来,人们为眼光(可理解为(觉悟)的斗争进入到了一个新的层面:当个人解放,当阶级解放之后,人们(特别是有女性意识的人)又为性别的解放而斗争,又为文化符号的解放而斗争。

    于是,女权主义的小说成为潮流。


三)正面:身体写作中的女权主义
——女权主义小说就是要赋予人们女性眼光来看女人看世界

1)首先,向传统的习惯的男人的“看”作斗争
    注意,我们没有女权主义眼光的看,哪怕是女人自己来看女人看世界,也是用男人的眼光在看女人看世界。

    因为,女权主义者发现,这个世界是被男人定义的。包括女人自己的性别、身体、性,兜是被男人定义,而不是自己定义的。女权主义首先要作的,就是推翻男人对女人的定义。具体是,通过女性文化革命,对男权文化展开批判。比如婚姻关系中女人的学问是被规定和限制的:

    ——女人的生物学传宗接代,是男人宗法文化而强加于妇女头上的生物学;
    ——女人的经济学是绑大款,找个好婆家,是男人门第财产文化强加于妇女头上的经济学;
    ——女人的道德学是相夫教子,是男人礼制人伦文化强加于妇女头上的道德学;
    ——女人的爱情学是红袖添香,是以男性为中心的夫妇生活的情爱学;
    ——女人的美学是美容化妆,是以男人眼光为标准的审美学(女人前扑后继剃眉,抽脂,隆胸,修腿......,惟恐不能把自己装进男人为自己下的关于“女人味”的定义中)。

    但今天,西方研究身体社会学的著名学者特纳曾经指出:“躯体已经开始有些与当代社会的重要机构脱离的倾向,比如家庭,再生产以及财富的拥有。躯体不再在家庭经济中的财富、继承的相互影响下发挥功能。它不再那么明显地是婚姻策略的焦点,国君争夺或国家之间暴力的焦点。身体的这个社会脱位(social dislocation)意味着身体已经更面向消费主义文化的游戏性的使用,这种对于身体的游戏性使用已经成为消费主义欲望的主要载体。”(特纳:《身体与社会》第二版导言英文版,P6)女人不再属于社会意识、社会定义,身体不再被“大写(公共道德、社会责任或历史理想符号,包括今天的木子美式的商业性写作。)”,被“大写”所束缚;而是属于女人属于女性意识自己,身体从“小写”中获得自由(如林白、陈染)。

    “大写”是人类的一种病,一种将一切变成非凡超越之物(形而上学之物)的妄想症。大写的身体是一种要求,一种生活模式,一种理想的许诺,它虽然来自人的身体内部,但通过后现代社会运作的方式(以资本运作的方式、市场化的方式、生产与消费的方式、现代媒体的方式、学术理论的方式,也以文学艺术的方式),正日益成为我们自己身体之外的大写的“身体”,一种后现代机器制造的欲望指令,一种超个人的普遍规范和对一切小写身体的普遍强制

2)然后自己为自己定义,什么是女人,什么是“女人”的知识标准
——女权主义认为,“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被权力建构的

    1、传统的关于女人的知识(嫁鸡随鸡,三从四德等)是男性视域(男权文化)建构的,充满了性别压迫;

    2、今天,商业文化也在按照自己的标准(浪漫的女人、白领丽人)建构女人的知识,概括为“女人味”。重的是外表和卖相(looks)。

    3、而女权主义关于女人的知识所依重的是女性的主体性。关于“女性的主体性”可以看前面两个例子。《今夜恋上你的床》表面上看似乎这女孩想干什么都由自己做主,挺“主体性”的,比如,她自己为自己定义什么是好女孩,什么是女人的道德,什么是它的身体,什么是她身体的意义,虽然表现出了较强的女性主义意识,但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她这样做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她是在对周围的男人和女人说话,因而还是置于一个被观看的地位。而《一个人的战争》就不一样了。第一人称完全沉浸在自我之中,不为任何人,甚至不存在了任何人。连“我是我自己的,谁都没有干涉的权利”中的“我”都没有。没有“我”何来旁观的“你”和“他”。可以说似乎进入了一种女性的境界。

    《一个人的战争的意义》就在于突破男性的话语和禁忌。

    首先,它是“真实倾诉我们作为一个血肉之躯的自己的体验”,这是丁玲、张洁们或“尚未解决”或谨慎规避的,林白突破了。对于女性身体的自我体认,为女性意识确立了一个感性的存在基础。林白描写了身体的觉醒——身体的美学——这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身体的美学效果在于它经过技术的重新装备之后能够成为革命的武器。通过女性“新感觉”的生活体验的描写,身体重新塑造了自己的体验,女性也从中重新为自己“塑型”,“新感觉”是身体苏醒的信号,是身体成为革命放电器之前必不可少的热身活动。而重新塑造的身体在这里有了政治含义,成为了颠覆官方意识形态,颠覆男权政治的工具。这就叫本雅明的身体政治学,马尔库塞的身体美学。通过新感觉唤醒了身体的觉醒,通过觉醒的身体的重新书写,塑造了新的身体,这描绘和塑造所构成的符号形象改变了既定的男性霸权的符号系统。终于,“身体”发挥着颠覆符号结构的革命性功能。(《文学评论》2004-3P66)参见笔记“大众文化的‘肯定性话语’大众文化的‘颠覆模式’”)

    由此,建立女性文化视点、女性主体意识。

3) 女权主义的斗争策略
    女性话语——女性自陈。以往是他或它陈的。女人是被男权或商业文化陈述、塑造的)通过女性话语——表现多在文学创作上——形成内在女性精神性别:表现为话语(符号)中性别身份的强调==外表性别“味”的强调。(《主流与边缘》P.180)
      文学创作是女性主义最活跃的舞台。主要操作面是:

    1、向一切男性权力符号作斗争。他们不面对对立阶级去斗争,比如说向资本斗争,向利润斗争,向商业斗争,向媚俗斗争。他们所向的是一切象征着权力和压迫的符号作斗争。
    这符号可能是:1)旧的(或者说是权力规定的)性别;也可能是2)旧的肉体或身体观念;还可能是3)旧的语法或话语方式......。常言道,思想要通过思想来交锋,感情要通过感情来流通。于是:

    1)用无性别回应性别——比如模糊性别的差异,淡化性别的差异,所以男不男女不女同志情姐妹情等;

    2)用自由的肉体来反抗被管束肉体——开放身体、露背裙、嘲笑贞洁、(就像马克思从人群中细分出阶级)细分出性快感性高潮、“你同居了吗?”7月7日山下的人还在急急地上贴发问,这等于是问“你反抗了(结婚证和爱情证)吗?”;

    3)用私人空间的话语来反抗公共的主流的话语——用上一代代砸烂旧思维、旧制度的力量,来砸烂规范的、道德的、主流的、高雅的语言、不能说的偏要说,不能写的偏要写(像卫惠一样疯狂),原来的词不用了,网语吧语粤语灌水,不要深刻不要思想不要理念不要历史,只要个性只要暴光只要上镜只要感觉......

    对抗公共性——私人化写作中的身体:寻找个体的身体感觉。

    “私人化”写作的作家主要是女性作家,女性作家对于身体具有特殊的敏感。私人化写作的基本含义与突出特点是:对于身体的书写脱离了“民族”、“国家”、“阶级”、“意识形态”、“理性、启蒙”等宏大叙事与公共话语,转而关注与表现女性私人经验,特别是女性性经验。这样,个体的身体感觉与私密经验就成为主要的描写对象。可以说,私人化写作中的“身体”是探测女性的无意识隐秘欲望的一个切入口。这些作家常常热中于一些精神分析的主题:自恋、同性恋以及其他各种所谓“异常”心理。所以,私人化写作常常有大量关于人体器官感觉(著名的如林白《一个人的战争》中女主人公小时候的手淫体验)的描写。但这些器官感觉不是平面的而是有深度的,它们常常是深层无意识心理的探测器。在私人化写作中,作者从“下半身”进入“上半身”,并不把肉体器官本身当作目的进行展示。总之,私人化作写中的“身体”已经与国家、民族等宏大的现代性话语分离,变得“私人化”了,但却没有完全肉体化。

    与公共性的分离决定了私人化写作中的身体具有幽闭的、自恋的倾向。陈染与林白的作品在这方面是有代表性的。

    以下是陈染《私人生活》中的身体描写:(略,引见上)  

      这里的身体感觉与身体描写带有强烈的唯美色彩,强烈的拒绝公共空间与公共领域的倾向。浴缸与镜子的意象具有明显的象征意义,它象征主人公对于外界的拒绝,对于她来说,幽闭的浴缸意味着安全、秩序、洁白无暇,而外面的世界是嘈杂、混乱、肮脏污浊的,尤其是,它是危险的。沉浸在浴缸里的“我”充分感受到一种怜香惜玉的快感,它不需要别人分享,也拒绝别人分享。这种幽闭与自恋导致主人公取法正确地处理与男性的关系,林白与陈染小说中的男性都是类型化的:理想的男性不是夭折就是阳痿,不能满足自己身体的需要;而现实中女主人公遭遇的具有强悍的身体与旺盛的性欲的男人,则常常被刻画为暴徒式的。她们无法找到一个灵肉统一的理想男性,她们对于男性的挑剔与木子美对于男人的随意形成极大的反差。


(四)负面:身体写作中的消费主义文化逻辑
——朱大可:《肉身叙事的文化逻辑》

    在肉身叙事甚嚣尘上的年代,高举情色旗帜,以所谓“美女作家”、“美男作家”为噱头来制造市场热点和牟取暴利,正是21世纪初叶文化市场的重要特点。但这种饮鸩止渴的营销策略,反而贬损了图书市场的形象。资本逻辑理应是文化的强大赞助者,最终却沦为文化的危险敌人。从卫慧起,经过木子美到竹影青瞳,我们可以看到一条“色语”运动的清晰印迹,它起源于文学语体,推进于日记语体,变得愈来愈感官化、大众化和公共化,最终被图像语体引向了高潮。这是叙事策略的迅疾飞跃,仿佛是一列失控的肉欲飞船,在“加速效应”中奔赴肉欲的天堂。

    在弱“肉”强食的社会,一个无名的女人究竟凭藉什么来获得公众的关注,或者说,她依靠怎样的叙事策略才能呈现和推广自身。在资讯资本主义时代,每个人都从互联网广场中获得了叫喊的权力,但这种新的资讯自由反而限定了人的机遇,这就是所谓“广场效应”:个人的声音被四周无数民众的叫喊所吞没。互联网广场的无限契机,扼杀了人的尊严和名声,迫使其下降为一个细小无名的生物。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中涌现了木子美们的身影。她们的身体叫喊响彻云霄。她们是利用肉身叙事来获得“时代最强音”的赢家。她们涂改和推翻“羞耻指数”的不屈努力,也改变了名利场的权力结构。 

    这似乎就是所谓女权主义的一个1)逻辑起点。即利用肉身优势来获得有关名望的社会权力。她们的反叛性叙事充满了道德危险,她们裸身行走在高高的话语钢丝上,孤身挑战着数量庞大的传统社群,藉此在男权垄断的领域作惊世骇俗的一跃。

    在我看来,木子美的肉身叙事2)起初不过是某种低俗的露阴游戏,以满足公众的偷窥欲望,而后才被男性公众逼成了一场女权主义的激战。

    女权主义的逻辑与意识形态的反叛密切相关。我们看到,作为前DJ和歌厅“妈妈桑”的棉棉,已经从都市边缘发出了咄咄逼人的色语挑战,而京城的春树们则企图把这种权力向青春地带拓展。尽管这幅反叛图画上时常叠印着书商们的笑容,但正如《时代周刊》所描述的那样,3)她们的行为还毕竟预示着一场广泛的性叛乱,它不仅要散布青春期的迷狂气息,而且也在4)谋求情欲话语的意识形态权力。 

    性毫无疑问是一种权力,而且是那种人的最基本的权力。2002年发生的陕西乡村医生观看黄碟事件,触发了一次性权力的镇压与营救运动,并导致了性政治的普遍觉醒,它迫使管理当局从原先的执法红线后退,为人性在下半身的解冻腾出了有限空间。 

    在北京三里屯酒吧街,摇滚歌手、演艺圈人士、吸毒者、文化游客和中产知识分子结成了隐秘的享乐主义联盟,人们品尝着啤酒、咖啡、大麻和叛逆的滋味,并在白昼里重返中产阶层秩序。而在上海的衡山路和茂名南路,上海小资们则在红酒的作用下发出更为纯粹的情欲尖叫,散发出* 无害的准中产阶级气息。消费时代在解放情欲的同时,也消解了它的社会毒性,令其呈现为与官方稳定性诉求相符的安全面貌。越过长期的意识形态封冻,西方中产阶级正5)在沿着性解放和性享乐的道路疾行。中国情欲的自我解冻,响应了与这一盛大的全球化进程。 

    但我们已经发现,在全球资本主义时代,几乎没有任何一种事件能够摆脱市场逻辑之手。身体消费和情欲经济学日益发达,它为卫慧们开辟了广阔的国际市场。

    市场逻辑坚定地塑造着文化的属性,把它变成资本运作的附庸。只要有出版、演出和传播行为存在,市场主义就不会终止对肉身的征用。市场和国家是征用民间身体的两个头号主顾。正在崛起中的不少内地文化市场,其营销策略却充满了低劣、低俗和低智的特征。在肉身叙事甚嚣尘上的年代,高举情色旗帜,以所谓“美女作家”、“美男作家”为噱头来6)制造市场热点和牟取暴利,正是21世纪初叶文化市场的重要特点。但这种饮鸩止渴的营销策略,反而贬损了图书市场的形象。资本逻辑理应是文化的强大赞助者,最终却沦为文化的危险敌人。 

     * 从女权的逻辑、反叛的逻辑、享乐主义的逻辑到市场的逻辑,上述四项文化逻辑塑造着肉身叙事的本性,令后者的面貌顿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这其实就是所谓的“价值迷津”,我们不能辨认那些隐藏在文化事件背后的逻辑真相,甚至无法就那些个案作出基本的价值判断。这种所谓“后现代”状况,正是我们所面对的批评学困境。

最早的早饭回答对《今夜恋上你的床》的批评说:

  “怎么回答你们了,我一直没有生活的重心,没有的东西,人就特向往,我也一样。其实我为什么写这些,我就是个很简单欲望,就是想让人注意我。麦当娜的“性”在千夫指的情况下热卖,为什么呢?大家不都是很虚伪吗?明明知道看了会很看不起,但是你还是要去买,看完了又骂。呵呵,为什么不真实一点,既然不喜欢,就想也不要想不就行了吗?

  “我行我素,请不要很多废话, 走别人的路,让我自己说”。


    总之,小说是用来反抗规范和习惯的,女权主义小说是用来反抗传统——男权——对女性的规范和反抗的。小说是追求感觉的自由和解放的,女权主义小说通过私人话语、身体写作(主要采取在描写中重新定义女性极其身体和身体的感觉)和另类的视角来表达对于男权以及男权所象征的一切权力的反抗和对自由的追求。这应当说是小说创作和人的发展的深化。

    需要提醒的是,女性写作,鱼目混珠,需要鉴别。如何鉴别只要看是为写性而写,还是为政治斗争而写。这里“政治”是个广义概念,即争取权力的斗争。 

                                                                                                        


2004-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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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宜地博客 引用 删除 zhouyd   /   2006-01-25 08:08:37
“小说是一种对习惯的斗争,而这习惯就是看世界的定势。”这句话,让我想起笛子在那篇部落的贴子后面说的话,以及那些反驳的言论,也让我想起多少年那些小说是反党工具的话。很值得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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