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UID
- 14469
- 帖子
- 5719
- 精华
- 21
- 性别
- 男
- 注册时间
- 2009-12-27
访问个人博客
|
[原创] 幻境独行
本帖最后由 杨林 于 2011-3-7 21:52 编辑
幻境独行
——朱雅梅的绘画
这是一片沉寂的天地,沉静的似乎能听得见幽灵的对话,动、植物之间交流的窃窃私语。山川、草木、老房子,都褪去了七色,变的暗淡而又透明。混沌中的清晰,空灵中的实在,使人平心净息。简单的人物、车马、舟船行走出没于景物之中,形式上联系紧密,而又不妨碍他(它)们实质上的疏远、孤立。时空似被错位,秩序亦被颠倒,然而却并不显的怎么光怪陆离。我们仿佛错走进了另外一个洞天,抑或是暮色中的桃花源?旧日里的清秋梦?我不想再做进一步的比喻,因为这是朱雅梅创造的画境。
朱雅梅的画,画的是些匪夷所思而又安适、自然的幻境。那些本来只属于她自己的,恍惚迷离的种种梦幻,被她用画笔肯定地描绘在了宣纸之上,使惯于做梦的人们似曾相识,有所认同。她有时寄托的是怀古幽思,呈现的却是现代生活意义的诗意栖居。有时明明在描写眼前景物,却又会使人退回到遥远的过去。正因为她思绪跳荡的不同寻常,使我们感到这些画面是如此陌生,不可思议。她极其仔细地控制着笔触,不允许梦中的山川、建筑轮廓出现差池;又极其大胆地任凭水墨洇散漫漶,然后小心地收拾出烟云,铺陈出天地氤氲之气。表现出既非现代,又非古典,看来却又非常真实的别样风景。没见过有谁这样用心、执着地追寻着那一段段、一片片虚幻的梦痕,然后用单纯的水墨形成这样一个完整系列的艺术乌托邦。她用心制作的纸上幻想,看起来竟“同自然之妙有,非力运之能成”。这里的自然,自然是画家内心世界的自然,正如胡适先生解释的:“自是自己,然是如此,自然是自己如此。”
朱雅梅的画,是很好玩的。当然,这仅仅是我的看法。如果讲道理,我想说在于她的这些画既无“生活”,也无“主题”,更看不出与“社会主流”、“时代主旋律”有什么关系。她的那些单纯的心思,略显另类的艺术情致,像玻璃一样透明,直接折射在了画面之上。且看那含糊的米家点、清晰的大痴线,还有王诜的漫漫烟水,似乎真要道出一派国粹景象。无论是一片朦胧中的山野、朝市,还是陈旧斑驳的古刹、老屋;流水小桥上提着灯笼的夜行客,阶前、窗下的淑女、高僧。你甚至看不清那些人物的眉眼(她根本就不画)长相,分辨不出男女性别。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将失忆的幽怨、隔世的传奇向你娓娓道来。我喜欢这些无标题的,莫名其妙、似幻如梦的水墨画卷。它们叙述出中国人关于游山玩水、琴棋书画、饮酒赋诗、坐禅论道等等许多好玩的事情来。但仔细审视,这些画用的却不是传统手法,与俗称的国画径庭大异。实在说来,这不仅仅是由于她在技法上对民间手段(汉画像石、墓室壁画等)的大量借鉴,还因为整个画面弥漫的现代“颓废”气息,彻底摧毁了古代文人画那认真的“无聊”与精致的“闲适”。从而使人产生疑问,中国画能画成这样?尽管它们照样赏心悦目,甚至符合所谓中国艺术最高境界的标准——静穆。可文人画意义上组合的“笔墨”,却烟消云散,不翼而飞。朱雅梅也讲笔墨,但那是另外一套东西,依照传统标准,不知是不是等于零的那些?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看法,与朱雅梅的创作水准,思想境界没什么关系。
有一点可以肯定,朱雅梅的艺术背景,是建立在一个非常复杂的中西交汇平台上。她很年轻,受的又是学院教育,西方现代艺术的影响,不可能不渗透到她的艺术观念、思维方式之中。纯观念而失去故事性,是现代艺术发展到后现代的一项标志,这是艺术发展史上一个令人沮丧的悖论。观念本身的进步价值,我自然清楚,但彻底失去故事性,我认为就已经不好玩了。我不知道朱雅梅为什么没有受到这一观念的影响,她的画中始终充斥着故事性。其实,一个画家不可能生活在与世隔绝的真空,她的生活环境以及所受的教育,无不对她的创作产生着影响。朱雅梅对毛笔、水墨的使用,相信只是一种有意无意的选择,不具备古代文化语境中的那些必然性因素。因此,她画中多少透露的传统技法消息,一定是她强力排斥,然后挑剔吸纳的结果。这促使她及早形成了个人的绘画风格。我认为,这既是必然,也是她个人气质与周围艺术环境孕育所产生的偶然,不过却是弥足珍贵。面对她的画,能引发你许多猜想,陌生的绘画语言,冷静的几何分割,十足的禅、道艺境,它们之间怎么产生出完美的蕴涵融合?她是否想用毛笔、水墨,解析一个弗洛伊德式的东方之梦?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从而也进一步构成了她故事的丰富与深邃。
水墨试验的“实验水墨”,作为中国的现代艺术课题,已经有十几年历史了。其先锋意义不容抹杀,但在创作上太富有革命性和颠覆精神,反而很难产生出令人有所追忆的作品,或者说那些振聋发聩的惊人之笔,对不上我的审美心思。也许我现在还在使用“审美”一词,不合时宜,会遭到许多人的嘲笑。但我的确一直在寻求一种能够摆脱伪学术,接近艺术本质的“审美”创作之路,同时我也关注着这方面的艺术动向,以及其他个人的艺术行为。我以为,朱雅梅目前的创作,足够引起我的注意。其关键就在于,她的这种画法使我重新认识了故事性之于绘画性的重要,这非常好玩。至于作者本人画来好不好玩,我不清楚,也不想追究。我不想给这种创作方式加上过多的“意义”负载,这会损坏我看画时的好心情。对我来说,审美的目的就是寻找快乐,寻找解脱。不好玩的艺术,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用。
杨林 2004-8-8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