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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天灾天牛与偷儿们
1991年,是建园的第八个年头。已正式进入柑桔生产期。到11月22 日采果全部结束,并且鲜售顺利。只留部分保鲜到春节出售。
秋夜,我必在老死轩里,除挂在窗框上的老式马灯摇曳着暗淡的光外,四周一团漆黑,有时一丝淅沥的秋雨声打破万籁俱寂的夜空。唯一能给我壮胆的是第四任家犬—虎斑,还有靠在墙角的鸟铳。
多少个漆黑的夜晚,蹉跎坡主人是如此认真地厮守着那些黄橙橙、沉甸甸的东西。而偷儿门并不选择这半夜三更,老死轩里发出的灯光已向偷儿门发出信号。所以虎斑一直是虎视眈眈地蹲着,并未发出过冲锋的信号。当然我那把鸟铳也只是摆设。纵然小偷来访,也不能开火迎接。其实,偷儿门只很害怕虎斑,因为它在本地有很高的知名度。
每天早晨,妻子连拍几下手掌这就是叫我下山吃饭的信号。其实偷儿门早已掌握了我的行踪。他们教唆几个男孩,在这时挖洞,在午休时爬墙,在黄昏时下手。他们这种捉迷藏式的本事,在成年后曾透露出来,以“梁上君子”为荣,就这样辍学走上了社会。
夜守蹉跎园并没有取得良好的效果,仅是一种自我孤寂和清幽的体验。10月11日夜深人静,无端忆起了南唐李煜的《浪淘沙》,遂望园兴叹一番,算是夜宿老死轩的唯一收获:
“轩外雨潺潺,秋意蹒跚,孤灯作伴白露寒。梦寐所求今在目,创业唯艰。独自暮凭栏,一片青山,今时不见旧时颜。顽石点头人易老,地覆天翻。”
是年的大丰收,是建园以来登峰造极的一年。家里的所有木框和陶器都装满了保鲜柑桔。其中祖母的棺木也是最好的保鲜容器。祖母戏说她死了的尸骨里都会充满柑桔味。
但是年接踵而至的天灾降临,给蹉跎园带来的毁灭性打击是极其严重的。也是始料不及的。
1991年,辛末岁,家庭日志上记载着:
12月27日(农历12月22日)周五,-4~―1度,大雪,19厘米厚
28日晴,融雪冰冻,―4~―1度
29日晴,融雪冰冻,―7~―1度
30日阴,早上飞小毛雪,―2~3度
1992年壬申岁1月1日(农历11月27日)小雪,阴,0~4度
1月8日,柑桔暴露卷叶枯黄的严重冻害,即采取喷保叶剂及培蔸灌水等抢救措施。
3月份完成了第一轮修剪冻害枯枝,4月份完成第二轮修剪冻害枯枝,并锯掉主干,剃了光头。蹉跎园满目疮痍,一片黄土。
我在出席的浏阳科技示范户联合成立大会,听取了有关柑桔冻害和抢救措施的分析介绍。认为―7度的超低温度,超过了柑桔承受―5度低温的极限。虽然为时短,但接着的晴天和冰冻是对柑桔的致命摧残。我的发言是锯掉高枝,保留中低桩,重新萌发,再生复园。
我用多菌灵加凡士林和九二〇配合的药物涂抹锯口(斜口),并薄膜包扎防水防晒,得到了极佳效果,五月大都萌发新芽。我叫这种重新萌发的柑桔为再生树。一年后恢复了树势,为再生桔园。
一边采取保芽保叶促梢等植保工作,一边间种黄豆花生等矮生作物,使一片黄土的柑桔园又呈现一片葱笼景象。
偷儿们的危害是有限的,只要把虎斑放在园子里就日夜安全了。而超低温的冰冻,虽是一场毁灭性的天灾,但也速战速捷,两个周期就呈现了一个再生柑桔园。而且产量也很快恢复到原来水平。最恼火的是与天牛的持久地道战,再生树的切口为天牛开了很多方便之门。
天牛是昆虫纲鞘翅目的害虫。自它把近年引进的白杨和泡桐毁灭之后,又把蛀食的目标转到了柑桔园。在主干主枝和根部都开辟了纵横交错的地道战场。他们的幼虫在暗箱操作中不但破坏树干的导管和筛管,甚至环割树干树枝,使未成熟的累累柑果夭折。
我提着工具箱在园子里与蛀虫们作长年的较量。当我的钢丝钩把蛀虫从树洞里拖出时,它那板斧样的咀嚼口器还啃住木纤维,直至钩断身子拖出肚肠。这是非常逼真的“垂死挣扎”和“冥顽不灵”的场面。我并未善罢干休,用棉花蘸着农药塞进洞子里,并用泥巴堵住洞口。这样就不会卷土虫来(重来)。
我与蛀木虫(农民叫天牛为蛀木虫)整整周旋了十几年,直到2005年冬迁往浏阳城关,才撇下那些铁钩子,蛀虫的子孙们仍在蠢蠢然,仍在暗箱操作,仍在继承祖宗的衣钵。
我虽然惦记着经营十几年的柑桔园,似乎已力不从心,不得不在离开园子那天痛心地吟咏着(步乌衣巷):
“柑桔园中野草花,芸香居外竹篱斜。昔时痴老庭前树,移入何方雅士家。”
2008年,戊子岁,我和妻子到上海老五那里,接踵而来的是一场长达三十余天的冰雪覆盖三湘大地。蹉跎园的柑桔未免于难,全部毁灭。天牛们的地道蛀食战同步结束,或许转入适合蛀虫们的另一战场。是年终,清除残枝烂蔸,改建为油茶园。柑桔园只留在记忆中了。
2009年11月,蹉跎坡芸香居,因修高速迁拆夷为平地。油菜园幸留大半。那首乌衣巷的韵味深远,在不断变着调儿地吟咏着:
柑桔园中野草花,烟消云散夕阳斜;今时不是昔时树,拜托油茶恋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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