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度好!
诗酒风流近散场,心情无限对斜阳,如今只剩燕双双。
病酒願爲千日醉,看花誤惹一身香,夜來有夢怕還鄉。
时候既然是三月初三,渐近故乡时,天气又阴晦了,冷风呜呜的响,苍黄的天底下,围着一圈人,众言咻咻,冷气是从那里生出的,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啊!这不是我九十年来时时记得的故乡?

“鲁迅太没良心了!他就不能让朱安生个孩子吗?他就不能试试吗?这样的举手之劳他都不愿意做,太过分了”伊的样子十分生气。
“还真把个男人当成工具了。甲跟乙没爱情,还要求甲跟乙合作弄出个爱情的结晶,太过分了!”D君朝伊瞥了一眼,也忿忿起来。
“没有爱情也能结晶!最早的时候,婚姻的功用就是传宗接代,咱们的祖祖辈辈过去都是包办婚姻,他们知道什么爱情?不照样把香火传承下去?鲁迅有啥好特殊的?让他传个后就是拿他当工具?”伊的声音拔得很高,脸也气红了。

“同意!如果朱安有个孩子,至少还有另外的精神寄托,不至于如此痛苦。”H女士也细着嗓子呼应伊。伊有点得意了,转而沉下脸来:“是啊,都是他们这些理想家,他们不吹嘘爱情倒也罢了,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真是无事生非,又在嚷嚷什么爱情,又要造出许多毫无所得而痛苦的人!”

“就是!鲁迅至少也该有两个孩子。说不定是个文学大师,谁知道呢。”W老爷嘟囔道。

“有人觉得当一次工具无所谓,但好像鲁迅不这么想,我觉得没必要干涉他,好像只有咱们想法正确似的。同情不是爱情,而有些人认为给朱安一个孩子她就幸福了,根据似乎也不多。”D君想,人跟人的区别真是太大了,有的人没有感情也可以造人,有的人就是不能忍受,这种事情总不能以己度人。

“别把鲁迅当配种的公猪好吗?这才叫贬低人呢!”L一跳八丈高。

“鲁迅朱安同样痛苦,让鲁迅‘尽义务’,亦残酷……”B君悠悠踱来,确乎公允地说:“我觉得唯一可指摘鲁迅的,是他不该接受这门婚事。”


不得了了,人言啧啧了;我却只装作不知道,一任他们争论。可是,H女士不紧不慢说出的一句话让我浑身一哆嗦:

“同情归同情,但是还得要对鲁迅的行为进行定性。
用现在时髦的话说鲁迅,鲁迅对朱安实施了家庭暴力,是家庭软暴力。”
“坚定地把个体当个体看,是一种论人的素养。鲁迅与朱安不来电,只能视为一个既定事实。与一个不来电的女人厮守终生,对谁都是一种残忍。”

“就算鲁成功给了朱一个孩子,讨论的人没准又会追问,鲁为什么不启蒙朱女士,为什么不教她识字读书。他可以启蒙国民,难道不可以启蒙自己身边母亲身边的人?”梅君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大家各持己见,反反复复说着自己的意思,没有什么改变,越说越烦人,毫无新意却又沸反盈天。空气里弥满这样的呐喊:
“让她生个孩子!让她生个孩子!让她生个孩子!让她生个孩子!让她生个孩子!让她生个孩子!让她生个孩子!让她生个孩子!让她生个孩子!让她生个孩子!让她生个孩子!”

故乡本也如此,如我所料——虽然没有进步,也未必有如我所感的悲凉,这只是我自己心情的改变罢了,因为我这次回乡,本没有什么好心绪。
我想:我与朱安隔绝到这地步了,但我们的后辈还是指指戳戳,我希望他们不再像我,又夫妻隔膜起来……然而我又不愿意他们因为要面子,都如我的辛苦展转而生活,更不愿意他们都如朱安的痛苦隐忍而生活。他们应该是有新的思想,应该享受有爱情的婚姻,为我们所未经生活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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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搿!酒苗是不是教现代文学的啊?很有范本选读里三十年代的腔调。
诗酒风流近散场,心情无限对斜阳,如今只剩燕双双。
病酒願爲千日醉,看花誤惹一身香,夜來有夢怕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