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首尔与华盛顿的矛盾

257、反共俘虏问题

————————景武台的“晴雨表”弗朗西斯卡……与李总统讨论反共俘虏问题时没看到女士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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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1950年初,李承晚总统和夫人弗朗西斯卡(Francesca)女士正忙里偷闲,在景武台的莲池喂鱼,李总统夫妇喂的宠物狗也在身边。弗朗西斯卡女士不仅照顾总统的健康问题,还亲自负责管理对外文件等,充当着总统秘书的角色。除了一些敏感的问题之外,她还常与总统一起会见外部人士。【韩国政府记录照片集】

按照整体的趋势来看,1953年5月无疑危机重重,韩国与美国针对停战谈判的问题产生了矛盾,几乎走到了破裂的边缘。但不管怎么说,美国最终转变态度,接受了韩国提出的“以签订韩美《相互防卫条约》作为在停战协定上签字的前提条件”的要求,一定程度上危机得以缓解。

在之前曾介绍过,我正好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访问美国,并有幸面见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Eisenhower),得到了他关于“原则上同意签订相互防卫条约”的口头承诺。这样,韩国和美国的关系勉强跨过了一座险峻的山峰。

但李承晚总统似乎并不这样认为。直到现在,我也无法琢磨清楚他当时的想法。1953年6月初我从美国回来时,景武台可怕的气氛似乎就说明了这一点。

俘虏交换问题是签署停战协定的最后一个障碍。在板门店,联合国军方面已经与共产方达成协议,商定在达成停战后的一定时间内交换俘虏。那是1953年6月8日。

在斯大林死亡之后,共产方面似乎加紧了停战的步伐,并接受了联合国军方面提出的“根据俘虏的自由意志决定是否返还”。从停战谈判一开始,联合国军方面就在返还俘虏的问题上坚持这一原则。

而共产军则一直反对这一方案,直到1953年之后才开始逐步接受,双方最终达成协议,“除了自愿要求返还的俘虏,其他俘虏将移交到以中立国为中心成立的‘拒绝返还俘虏管理委员会’”。但这个方案中包含着一个危险——反共俘虏很可能被委员会劝说改变初衷,老练的政略家李承晚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李承晚总统坚持认为,应马上释放拒绝被返还的俘虏,让他们重回自由的怀抱。在谈判双方在板门店达成协议之后,韩国政府马上便发表声明表示“不接受双方协议的内容,应马上释放不愿被送还的俘虏”。

李总统接连使出了杀手锏——他撤回了在板门店参加停战谈判的韩国代表崔德新少将。根据当时的情况来看,李总统的主张是非常正确的。虽然拒绝返还的俘虏被交由中立国成立的委员会管理,但共产方仍能够通过各种方式对他们不断进行劝说。俘虏们在心理上早已是心力交瘁。

如果共产方通过威逼利诱向他们施压,他们很可能会忍受不了压力,改变自己原本不愿被送还的立场。联合国军和共产方面虽然达成了一定的协议,但李总统率领的韩国却依然顽强坚守着自己的立场。现在回过头来看,李总统当时并不只是专注于俘虏交换的问题,他定是从一个更大的视角来审度即将到来的停战的。

我揣测,当时李总统根本就没有打算按照联合国军和共产方的协议达成停战。而且,从艾森豪威尔那里传来的“探讨韩美《相互防卫条约》”的信息尚未形成一个具体的结果。

李总统应该是希望在得到一个具体的结果后再接受停战的事实。因此,景武台似乎是有意打算搅黄近在眼前的停战协定。这是马克·克拉克将军对当时景武台气氛的描述。

他说,在前往面见总统时,景武台总是有一个“晴雨表”——总统夫人弗兰西斯卡女士。他说,如果弗兰西斯卡女士和总统一起在场,就说明当天的见面是“晴天”。也就是说,如果当天讨论的话题是双方没有什么争议的问题,气氛非常友好的话,弗兰西斯卡女士就会一直与总统一起出现。

但如果弗兰西斯卡女士没有出现,双方的对话就会是“阴天”,说明讨论的话题将非常难缠,如果将要讨论的是李总统反对的事项,弗兰西斯卡女士更是根本就不会出现在接待室中。

马克·克拉克将军回忆称,在1953年6月初,联合国军和共产方正在板门店进行最后的送还俘虏协议,自己在景武台并未见到弗兰西斯卡女士的身影。他在回忆录中写道“经常身穿优雅的韩服亲手泡茶端送点心的弗兰西斯卡女士那时连一次也没有出现,随着我与李总统之间围绕停战的矛盾日益深化,我见到总统夫人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作为激烈的反共主义者,马克·克拉克将军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称“非常为难”。从他个人的立场来看,李总统是一位极其卓越的反共斗士,但自己却要用正中共产主义者下怀的协定来说服李总统,心情自然是非常为难。

他写道,进入景武台接待室后,在李总统还未出现时,李总统养的宠物狗出来迎接了自己,“不知道(宠物狗)是不是把当时正左右为难的我当成了自己的伙伴”。接着,克拉克描写李总统出现时的目光,写道“绝望中带着抵抗,一眼便能够看穿李总统当时的心情”。景武台的阴郁气氛越来越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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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深夜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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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6月中旬,停战协定的最终签字进入了倒计时,图为李承晚总统将军将高级指挥官叫到景武台一起拍摄的合影。中间坐的是李总统,后排右五起依次是就是9师团长李汉林、陆军参谋总长白善烨、宪兵总司令元容德、国防部部长孙元一和陆军参谋本部宪兵兵监石主岩。【白善烨提供】


就在那时,李承晚总统下达了一个命令。作为区区一个陆军参谋总长,我自然无法对总统的命令指手画脚,但不管怎么想,总觉得这个命令有些奇怪——总统没来由地忽然要求国防部部长孙元一“成立一个宪兵总司令部”。


总统要求成立一个直属于国防部的宪兵总司令部,兵力由2大队组成。一般来说,李承晚总统有三个渠道向军方下达命令:当时负责调动最大规模兵力的陆军参谋总长我、负责反间和情报工作的特务队长金昌龙(音)、负责调动重型装备和人员修建道路和民用设施的工程兵兵监严宏燮(音)。


总统没有对我这个陆军参谋总长进行任何说明,便紧急着手成立了宪兵总司令部,任命元容德少将为司令官。在1952年总统直选改宪引发的釜山政治风波中,元容德将军曾出动宪兵和警察兵力,忠实履行李总统的指示。


事实上,当时并无必要成立一个新的宪兵总司令部,一般来说,宪兵的相关工作都可以交给陆军本部的宪兵兵监石主岩将军处理。因此,在总统下令成立宪兵司令部的时候,曾有人批评“这是在屋上架屋,重复设置机构”、认为“这是为了照顾元容德少将而特地新设了一个职位”。


但当时,我的直觉告诉我“李总统正在抓紧办什么大事”,但究竟是“什么”呢?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举措呢?我却丝毫摸不着头脑。不管怎么说,这些事情都与我的职责无关,因此即使有些想法,我也没有轻率进行表态。


事情就发生在不久后的一天。在1953年6月8日板门店完成交换俘虏的有关协议之后,签订停战协定的气氛越来越浓。就在几天之后,我接到了景武台的联系,要求“各级国军指挥官速往景武台”。


作为陆军参谋总长,我自然是少不了这种场合。在景武台,共聚集了30多位一线军团长和师团长等国军最高指挥官,国防部高官也尽数出席,那是在韩国战争爆发后,第一次有那么多位高级军队指挥官齐聚一堂。


这么多人在景武台庭院中进行了简单的茶话会。总统并没有进行正式演说,他只是坐在院子一边的椅子上不断说一些话,我记得他提到了韩国当时所处的形势,并对军官做出了一些嘱咐。大家都简单喝着茶,相互交谈。


过了一会儿,总统叫到了我“白总长在哪儿,过来一下”,我走向了总统坐的地方。总统坐在较高的地方,大约有两级阶梯高,我站在下面,正好与总统的目光直视。


我望着总统,脸上带着“您有什么指示”的疑惑表情,李总统对我说“你知道元容德吧?我给了他一个任务,你知道这点就行了”。新任宪兵总司令元容德就站在总统身后,他面无表情地听着总统和我的对话。


我知道总统给元容德司令的任务。不久前总统指示成立宪兵司令部,并任命元容德少将为宪兵司令,这其中自然是有原因的。


总统并没有说别的话,他看上去满腹心事,却又不打算说出来的样子,只是坐在椅子上,沉默地看着聚在一起话聊的国军指挥官们。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我和其他指挥官们陆续起身走出了景武台。一般人无法知道总统为什么忽然召集国军的主要指挥官们集体前往景武台。但我知道,总统一定是要做出重要的决策了,总统此举必是为了在做出重大决策前团结国军指挥官。


我并没有去猜测总统何时会作出决断。总统对政局有自己的看法,早晚会采取某种举措,总统也是国军的统帅,而我作为执行总统命令的陆军参谋总长,只需要按照总统的指示办事就行了。抱着这样的态度,我平静地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当时,停战谈判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前线非常安静,随着6月份雨水的增多,气氛更是沉静肃穆。我埋头于日常工作的处理,过得倒也算是忙碌。


我的官邸在大邱陆军本部附近,在房间狭小的接待室内,装有好几部电话,是紧急情况时与景武台、美八军和军事顾问团等相互联系用的。6月19日凌晨1点左右,我正在酣睡,忽然听到了电话的响声。


几部电话一齐响了起来,听起来非常吵杂。我暗自想“果真是出事了啊”,边从黑暗的房间中走出来,开灯后拿起了一个话筒。听筒中传来了美军军事顾问团长罗杰斯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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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动摇世界的韩国新闻


——————韩国国军拿枪指向美军,将2万7000名反共俘虏全部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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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晚总统一直对韩国战争期间被抓获的共产军俘虏中带有反共倾向的俘虏倾注了极大的关注,他始终坚持“应无条件释放反共俘虏,让他们重回自由的怀抱”,毫不动摇。图为1952年7月,李总统(前排左二)访问俘虏收容所,受到了俘虏们的热烈欢迎。【韩国政府记录照片集】

美军军事顾问团团长罗杰斯是曾与我同甘共苦的战友,当时他还是少将军衔,他领导的顾问团是美军第八军和韩国国军之间交流的桥梁,经常与我同步行动,我们常常一起视察前线,并一起进行日常工作等。虽然美八军的司令部在首尔,但由于经常需要和韩国国军领导层紧密合作商议事情,因此他的顾问团设置在大邱韩国陆军本部旁边。

电话里传来了他大声说话的声音,“白将军,究竟为什么要释放战争俘虏(POW·prisoner of war)啊,这下出大事了,到底是什么情况”?听上去非常急迫,向我抛来了一连串的问题。我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对他说“等我弄明白情况后再给你联系”。

我接起了另一部正响声沸腾的电话,那是美八军司令麦克斯韦尔·泰勒(Maxwell Taylor)将军打来的,为的是同一件事,他听上去非常愤怒,但并未向我发火,只是说,“白总长,怎么能出现这种事情呢?到底是怎么回事?战争俘虏为什么被释放了”?也是连珠炮般地发出了一连串的质疑。

我依然只能给他同样的回答,“请再等一下,我弄明白后跟你联系”。下一通电话是联合国军总司令马克尔·克拉克(Mark Clark)的,他亲自从东京打电话过来询问。

他同样在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也只能做出同样的回答,除了重复着“稍等一会弄清楚情况后给您打电话”之外,别无他法。电话依然在响个不停,这次是负责管理俘虏的KCOMZ(美军兵参管区司令部)司令官海伦(音)少将,他正在气头上,愤怒地向我质问了一样的问题,而我依然只能重复之前的回答。我别无他法,因为这不是我该回答的问题。

李承晚总统曾向我暗示过的“任务”变成了现实。该来的总归要来,我要做的,就是去处理好这个问题。美军显然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6月18日我结束日常工作后回到官邸,虽然正常睡下了,但我心里知道,很快就会出大事。

那是在前一天6月17日,陆军本部的宪兵兵监石主岩到我办公室报告说“(元容德将军的)宪兵总司令部有异常动向”。我听完之后未作表态,心里暗自想“现在是要有动作了”。 6月18日夜,分散在巨济和论山等各地的俘虏收容所纷纷打开了大门,关在里边的2万5000名渴望自由的朝鲜军反共俘虏纷纷从收容所中逃出,瞬间便消失在了韩国民间。这是极具李总统“杀手锏”特色的一招狠棋,是一起令人震惊的“事故”。

当时负责管理俘虏的是美军的KCOMZ,但事实上,警卫工作是由韩国国军负责进行的。负责收容所附近警卫工作的韩国宪兵遵照宪兵总司令部的指示,在18日夜间从收容所撤离,给俘虏们创造了逃跑的机会,2万5000名反共俘虏从收容所逃出后,马上换上为他们准备好的百姓衣服,迅速躲进了民间。这一切过程都是经过事先周密安排,韩国的地方公务员和警察直接向逃出来的俘虏发放百姓衣服,甚至为他们引路,使他们能够迅速躲入民间。

据悉,负责俘虏收容所警卫工作的韩国国军行动非常大胆,在有些收容所中,韩国国军无视美军指挥官的命令执意行动;在一个收容所中,甚至有韩国国军拿枪对准了现场美军警备兵,直到逃出来的俘虏们安全遁入民居。此后两三天内,收容所的另外2000多名朝鲜军反共俘虏和中共军俘虏也成功逃出,这样合计逃出的反共俘虏共达2万7000多人,他们顺利回到了自由的怀抱。也就是说,在朝鲜军俘虏中,除了9000多名要求被送还的亲共俘虏之外,其他人都顺利出逃。

在这起事件中,韩国民间、国军与警察之间的配合也非常默契。马克·克拉克将军回忆说,在韩国战场取材的美国和西方记者到街道上想要采访反共俘虏时,警察和百姓都会为他们提供机会,但一旦美军出面想要搜查躲进民间的俘虏,大家却又守口如瓶,让美军一无所获。

宪兵总司令元容德表示“如果美军想要重新抓回俘虏,将不会坐视不管”,明确表示将对抗美军。曾在战火前线并肩与共产军战斗的韩国国军和美军几乎走到了爆发武力冲突的边缘,情况非常紧张,可谓是一触即发。但幸运的是,美军似乎并不打算发生冲突,决定停止搜索俘虏的行动。

19日清晨的气氛极为紧张,美军的最高指挥官们纷纷要求我进行解释,甚至发火表示抗议,接到他们的电话后,我首先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是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最坏的结局。我想到,应该先打电话给总统请示一下。于是我拿起了接待室的直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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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释放反共俘虏带来的冲击


————“美军抗议非常激烈”,李承晚断然表态“告诉他们是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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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1953年4月,在巨济岛的战争俘虏收容所中,拒绝被送回朝鲜或中国的所谓“反共俘虏”正被单独分开。那年的6月18日,李承晚总统将他们全面释放,令原本已经就反共俘虏问题达成协议、即将签订停战协定的联合国军和共产方面陷入大混乱。【美国国立档案记录管理局】

我需要在了解到总统的立场后再处理这一情况。一定要冷静,总统要做的事情自然不同于我这个需要同美军进行业务合作的陆军参谋总长要做的事情。这样想着,我拿起电话,拨通了景武台的秘书室。

景武台的当值秘书接起电话,我要他“叫醒总统,让总统接电话”,但那位秘书说“不行,不能叫醒总统”,我继续要求,他也仍然坚持。

大概打了有三次电话,接电话的秘书依然毫不退步,最后我不得已在电话中说“现在国家发生了紧急情况,必须向总统报告,如若在这样百般阻拦,会误事的”,对他进行了训斥,他这才说“请等一下”,然后过了很长时间,总统终于出来了。

我说“总统阁下,现在克拉克将军和泰勒将军等人正轮番打电话质问情况,应该怎样处理呢”?总统听完我的话,稍停了一会儿,说“这样啊,告诉美军是我干的”。

总统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坚决,非常自然地说“就说是我干的”,接着看到我没有马上做出反应,总统接着说“我明天会开新闻发布会(Press release)”,然后挂掉了电话。

放下电话后,我将与总统通话的内容转述给联合国军总司令马克·克拉克(Mark Clark)、美八军司令麦克斯韦尔·泰勒(Maxwell Taylor)、美军军事顾问团长罗杰斯、KCOMZ(美军兵参管区司令部)的海伦少将,他们听完我的转述后便没再说话。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处理后事。

第二天,事情的详细情况很快水落石出。元容德少将领导的宪兵总司令部事前向巨济、光州、论山等收容所负责警备工作的宪兵部下达指示,要他们离开警备的岗位,6月18日当天,宪兵总司令部的特派员前往收容所,弄断铁丝网,并关闭了电源。

宪兵和警察们亲自给俘虏做向导,各地方的道知事、市长和郡守等人负责向俘虏分发百姓衣服,各方面紧密配合,老百姓也积极为俘虏提供藏身之地等,可以算作是民、官、军三方一起将俘虏们拉到了我们的怀抱。

当时的李承晚总统就像一块巨石一样强硬,在针对美国展开的这场最后的较量中,他毫不畏惧地选择了最激烈的方法,在行动时也未曾有丝毫的动摇。在我看来,最能体现李总统战略家特质的便是他向美国说是谁放了反共俘虏的时候。

总统在做出这一可能使停战谈判重返原点、再次点燃韩半岛战火的举措时,并没有忽略一些需要深思熟虑的事项,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与美军合作的问题。即使可能会扭转整个停战谈判的局势、也必须维持与美军的合作。虽然这是一着可能会扭转全局的险棋,但仍留有挽回的余地。

我问到“如何向美军指挥官解释时”,总统回答“就说是我干的”,这其中明确包含着这层信息。如果让我去做这起足以令世界震惊的事件的主人公,那么韩国可能会丧失与美军合作的渠道,总统对此进行了非常慎重的考虑。

总统是当时韩国的总指挥官,是统帅整个国军的领导人,我只是他手下的一颗棋子,负责执行总统从大局出发作出的决策,是将总统的决策变为现实的窗口和渠道。

总统很清楚这一点,如果窗口和渠道被关闭了,就意味着走向了死胡同,在战线对面还驻扎着大批共产军的情况下,那将是最坏的选择,将断掉我们对抗敌人的唯一筹码——美军的全面支援。

幸运的是,我并未卷入这件事情,和美军的合作也一如从前。针对美国艾森豪威尔(Eisenhower)政府“早日停战”的决策,李承晚总统采取了正面反抗的举措,但我却无需为此感到压力。

李总统在全面释放反共俘虏之前就已经从美国方面得到了几个关于停战的承诺。美国国务院计划派副国务卿前往首尔商谈美国以停战为前提承诺的《相互防卫协定》问题,李总统也表示了同意。此外,对不愿被送还的反共俘虏采取安全措施的问题,总统也已与美国交涉完毕。

即使这样,总统仍使出了一着大的“杀手锏”,明确向美国传达了“要想达成停战,必须更加带有诚意地与韩国进行协商”的信息。李总统通过向国内展示自己强烈的反共意志,得到了国内舆论的一致支持,并在对外交涉中,向外界展示了由此而汇集的巨大力量,使自己的政治意图得以实现。

李总统此举之后,国内舆论反应非常炽热,但世界的舆论却都是强烈批判的声音,纷纷指责李总统此举是可能再次引发战火的破坏性举措。当时的英国首相丘吉尔(Winston Churchill)早晨起床刮脸时听到韩国传来的这一消息,甚至还不小心刮到了脸。华盛顿马上便提出了强烈的抗议,负责指挥韩国战场的美军高级指挥官们也都忙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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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延世大学教授朴明林特稿


艾森豪威尔在国防部长和CIA局长面前表示,“李承晚不是朋友,是另一个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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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美国已经口头承诺将签署韩美相互防卫条约,但李承晚仍没有退缩。他并不信任美国的对韩政策,更谈不上相信美国的口头承诺。李承晚这些判断都是有根据的。1882年《朝美修好通商条约》签订以来,美国先后通过《桂太郎-塔夫脱密约(The Katsura-Taft Agreement)》和《朴茨茅斯条约(Treaty of Portsmouth)》、拒绝承认临时政府、二战期间的战时会谈、1945年的1号普通命令和分裂韩半岛的提案、托管统治、撤回驻韩美军等大国为主的外交决策,使韩国蒙受了莫大的损失。李承晚认为,韩日强制合并和1945年韩国的分裂都是由于美国的背叛而造成的,因此为了韩半岛的安全,任何口头支票都是靠不住的。

此外,李承晚还对美国的国内政治了若指掌。如果相信美国的口头承诺而签署了停战协定,那么在停战后一旦无法成功与美国签约或美国议会拒绝批准条约,韩国的处境将非常狼狈。更何况,他非常清楚,一旦达成停战,自己手中将没有任何筹码。

李承晚还看到了一个可能出现的变数——当时华盛顿有许多重视日本的亲日派,几乎没有关注韩国的亲韩派。李承晚自然无法容许美国为实行亲日政策而牺牲韩国的利益,他之所以如此执着于结成韩美同盟,不仅是为了反共,同时也是为了反日。

在美国的口头承诺之外,尚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具体措施,停战谈判却逐步走向了尾声。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拿出最致命的赌注才能够挽回事态。在召集白善烨等军方领导层前往景武台、确认了大家的忠心之后,李总统最终在缜密的计划下做出了让全世界为之震惊的“突发行动”。在6月17日向艾森豪威尔(Eisenhower)发出函件警告现在的停战方案相当于对韩国宣判“死刑执行令”之后,第二天他便全面释放了反共俘虏。

现在,美国需要同时面对共产军和李承晚这两个敌人,李承晚也同时对共产军和美国开战。李承晚释放反共俘虏当日,艾森豪威尔在副总统、国务卿、国防部长、CIA局长等美国核心人士共同参与的国家安全委员会(NSC)上亲口说,李承晚“不是朋友,是另一个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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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延世大学国家管理研究院找到的1953年6月18日美国第150次国家安全委员会(NSC)的文件。

艾森豪威尔还明确提到了“兵变”的想法。这是截至目前还未曾公开的内容,美国总统亲自提到反对李承晚的兵变问题,可见当时的情况已经到了最坏的程度。艾森豪威尔说“(如果李承晚再次将美国拖入全面战争的泥潭)我在考虑,在某种情况下,兵变可能是能快速结束危险局面的唯一方法”,并明确表示“这样的行动值得去考虑”。但他接着说“当然,我们不会自己去做这件事情,但我们会向韩国国内有能力实施这一行动的人传递明确的信息”。也就是说,美国不打算直接在韩国发动兵变,而是打算向韩国国内主导兵变的人传递支持的信息。

除李承晚之外没有其他解决办法,但支持韩国人发动兵变的可能性却微乎其微,这便是美国当时在韩国面临的双重困境。李承晚这次通过一丝不乱地成功释放反共俘虏,向美军证明了自己对韩国军方的绝对掌控力。美国探讨了申翼熙、赵炳玉、张勉、曺奉岩等政治人士主导兵变的可能性,但也无果而终。在战争爆发之后,美国曾一度考虑用申翼熙代替李承晚,但申翼熙并未为之所动。曺奉岩也曾向美国明确说明李承晚的战略。

艾森豪威尔说“在考虑到所有方面之后得出结论,李承晚总统在南韩确实有着积极广泛的群众支持基础”。美军无法直接出面,想要从背后支持韩国军方或民间人发动兵变,却又找不到任何合适的人选。最终,美国既不能除掉李承晚,也无法从韩国撤军,这种情况下,美国只能选择在签署停战协定之前着手与李承晚协商《相互防卫条约》的问题。

此外,通过释放反共俘虏,李承晚还向美国明确传递了自己有能力阻挡一切事情发生的信息,如果未能签署韩美防卫条约,韩国将退出作战指挥权的权力范围,将停战协定变为一页废纸。对于美国来说,韩美相互防卫条约是对朝鲜和韩国的双重遏制机制。 最终,李承晚成功坐到了与美国的谈判桌上。作为一个国家的总统,他例外地与美国国务院副国务卿和国务部长等人不断进行会谈,针对条约的遣词用句和合作内容,一一与美方进行讨价还价。李承晚的预期是对的。在他连续使出杀手锏之后,构建韩美同盟的过程依然矛盾不断。防卫条约几乎与停战协定同时签署(8月8日),但直到过了1年零3个月之后,在1954年的11月17日,韩美才交换了批准书、防卫条约才正式生效。对于韩国人来说,《韩美相互防卫条约》从承诺、签署、签字、议会批准、交换批准书到最终生效的过程是另一场战争。韩国成为首个与美国签订防卫条约的亚洲大陆国家。

这样,韩国便拥有了足以遏制周边三大强国对韩半岛进行永久支配的筹码。也就是说,《韩美相互防卫条约》的意义不仅在于防御朝鲜,更起到了“抵制苏联”、“封锁中国”和“牵制日本”的四重作用。韩国利用美国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国家来牵制周围三大强国的影响力。但相反,李承晚因担忧韩国参与停战协定将造成承认朝鲜政权、无法追求统一、韩半岛局势稳定的连锁反应,担心会因此弱化韩美同盟,而没有在停战协定上签字,这使得韩国在韩半岛问题上的作用受到了很大制约。这些问题都被留给了后代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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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与中共军的大反转


263、中共军发动攻势


————金日成部队已经消失    中共军在停战前发动大攻势    瞄准“华川大坝”只打韩国国军    “黑暗部队”突袭,被打退4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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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1958年,在参加韩国战争回国的中共军官兵欢迎仪式上,中国最高领导人毛泽东正对他们鼓掌欢迎。在1950年,中国拥有240万解放军官兵,当时中国派遣了将近一半的兵力(75~81个师团)投入韩半岛的战争,对韩国战争表现非常敏感。【中国解放军画报社】

派遣大规模兵力投入韩半岛战争的中国方面也将停战作为既定事实。1953年4月之后,中国更是明确表现出这一态度。这意味着,在苏联强有力的独裁者斯大林去世后,中国经过权衡利弊,将尽早签订停战协定作为大的政策方向。

德怀特·艾森豪威尔(Dwight Eisenhower)政府上台后,美国也在竭尽全力希望早日结束在韩国的战争。看到韩国李承晚总统坚持宣称单独北进、并得到了韩国国会的全面支持,中国也开始考虑战争再次扩大的可能性。

因为中国判断,如果韩国真的单独北进,将局势推到扩大战争的地步,对于中国来说也并非好事。据我所知,当时美国运用战术核武器的能力已经提高到了相当高的水平。

中国不得不考虑,如果韩国单独北进导致战争局面扩大,美国将可能对中国使用核武器。因此,中国也将政策的重心放到了在韩国决意单独北进之前早日达成停战,使韩国战线能够维持哪怕短时间的和平。

但中国并不打算就此退缩。中国将焦点放在了停战前前线的暂时平稳状态上,希望通过营造紧张感,来达到一定的目的。首先,他们此举可以展示自己在停战谈判期间积累的物资和火力补给,以此对韩国施压。

此外,中共军还意图在停战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情况下,面对韩国国军、美军和联合国参战国的部队,最大程度地控制前线局面,以便对内对外宣称自己在这场由金日成挑衅引发的韩半岛战争中取得了胜利。

中国军擅长秘密行军,给敌人出其不意的打击。他们经常利用夜色,在敌人不易发觉的夜间突然吹响奇怪的号角,在心理上威慑敌人,同时通过反复使用机动、迂回、埋伏和包围等战术打击对方。这样的中共军突然又开始蠢蠢欲动,令人不得不提高百倍的警惕。

我在大邱陆军本部每日早晨听取有关前线的报告,注意到了这一情况。中共军行动开始频繁的时候恰好是李承晚总统释放反共俘虏的1953年6月左右。特别是,在进入6月之后,他们在前线的主要兵力开始不断有所动作。

虽然中共军表面看来似乎在到处出击,但事实上,如同预料中一般,他们将火力集中到了韩国国军负责的“金城突出地区”战线上。那里是江原道春川与第二军团司令部所在的小土古味北部金城川与朝鲜江汇流的地方,从南部来看当时双方对峙的前线,正好以金城为中心形成了一段朝北弯曲的椭圆弧线,因此被称为“金城突出地区”,这也是我在1952年统率第二军团负责防御敌人攻势的地区。往南部分是华川水库,是当时电力资源极其短缺的韩国唯一的一座水力发电站,战略地位非常重要。

因此,他们将目光盯上了华川水库,中共军投入大规模兵力对韩国国军负责防守的前线进行攻击,意图夺取韩国唯一的水力发电站,另一方面,他们意图在停战协定最终签署之前,将战线往南推移到春川附近。

在前线蠢蠢欲动的是中共军队,金日成指挥的朝鲜军早已丧失了战斗力,虽然通过收拾残局,再次重建了部队的轮廓,但却远远不足以与火力强大的美军和联合国军对敌。随着停战的临近,前线中共军意图展开大规模攻势的动向愈发明显。

他们从6月10日开始发动了进攻,规模非常宏大。他们判断,在拥有作战指挥权的美八军属下部队中,韩国国军2军团负责防御的“金城突出地区”是最为薄弱的环节,于是便将兵力集中到了这里。

而且,中共军首先对国军第八师团和第五师团负责防守的地区发动了进攻,在长达13千米的战线上,中国军发动了连续9天的持续攻势,使国军无力面对,被逼从原战线后退了四千米。

当时我在大邱的陆军本部听到报告说国军可能被逼后退,陷入了深深的忧虑。1950年10月我担任国军第一师团长率军北进的时候,曾在平北云山首次遇到了中共军队。

1951年江原道在岘里战斗中,国军第三师团曾被中共军的攻势所瓦解;在此之前1950年10月的北进过程中,国军第二师团也曾被中共军打得溃败,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面对利用黑暗发动进攻的“黑暗部队”中共军,国军又一次显示出了溃退的迹象。对于国军来说,中共军是一个恐怖的存在,因此中共军便将进攻目标锁定到了曾经衰弱的国军身上。那么,情况还会像往常一样吗?中共军的攻势非常猛烈,前线再次陷入了动荡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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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漫网友可能编号编错了,跳过了2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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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与中共军的大回转


262、中共军有动静了


——————李承晚全心投入防卫条约谈判,前线的中共军蠢蠢欲动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20120223092309.jpg

图为1951年1月,中共军占领首尔之后,正与朝鲜军一起在中央厅门前跳舞庆祝。1950年10月,大规模中共军兵力参加韩国战争,他们利用奇袭、迂回和埋伏等战术,集中攻击由韩国国军负责防守的战线。在1953年六七月份即将停战之际,中共军再次针对韩国国军发动了大规模的攻势。【中国解放军画报社】

当时国军的作战指挥权在美军手中,作战的最高直接负责人是联合国军总司令马克·克拉克(Mark Clark)将军,但实际上,在韩国国土上发生的大部分战争都是由负责地上部队作战的美八军司令麦克斯韦尔·泰勒(Maxwell Taylor)将军指挥。

李承晚总统假如通过陆军本部的宪兵兵监来进行全面释放反共俘虏的动作,将不可避免地被指责违反了与美国就作战指挥权的有关协议。李总统很可能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才重新创建了不在国军编制内的“宪兵总司令部”,从而避免违反1950年6月《大田协定》中将国军作战指挥权交与美军的协议。

马克·克拉克将军进行了强烈抗议,但事情已经是覆水难收。美军为收拾残局,不得不出面向共产方面解释,这起事件纯属李承晚总统的个人行为,与美国无关。

但美军却无法将释放的俘虏重新抓回,因为那将不可避免地与韩国国军发生武力冲突。李总统释放反共俘虏这个令世界震惊的举动就这样被默认。李总统以美国和联合国军参战国,以及朝鲜、中国和苏联为对手使出杀手锏,并赢得了这场较量。

李承晚总统这种令人防不胜防、无法预测的“杀招”令美国十分头疼。当时美国的德怀特·艾森豪威尔(Dwight Eisenhower)政府最担心的便是,李总统是否真的会强行单独北进。事实上,当时李总统确实曾数次向马克·克拉克等美军最高指挥官表示“韩国无法接受停战,即使孤军奋战,也要北进与金日成的部队和中国军一决胜负”。

单独北进——从李总统怀着亡国之恨进行了半辈子独立斗争的经历来看,他非常可能做到这一点。但从现实出发,必须对胜负利弊进行衡量。特别是作为韩国国军的指挥官,站在我的立场上,更是需要对单独北进的现实可能性进行透彻的分析。

结论得到,单独北进是不可能的任务。我认为,李总统口中的“单独北进”只是一种政治手段而已,他应该也很清楚,单独北进是非常不现实的主张。

詹姆斯·范弗里特(James Van Fleet)任美八军司令时大力推进的“国军战斗力增强计划”仍在进行中,虽然国军兵力从韩国战争爆发初期的区区10个师团增加到16个,武器装备也从原本的一穷二白发展到了拥有美军援助的155毫米野战炮,火力大增,但仍然远远不够。

因此,单独北进只是口头说说罢了。如果当时中共军撤离了韩半岛北部,单独北进还是有希望的,因为朝鲜军在战争爆发初期虽然攻势猛烈,但经过一系列的打击与挫败,已经处在支离破碎的地步。在美军、联合国军和韩国国军的联合北进过程中,朝鲜军几乎已经丧失了战斗力,虽然据说部分朝鲜部队流落到中国东北地区进行重组,恢复了一定的气力,但他们的战斗力仍然不是韩国国军的对手。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中共军,他们拥有压倒性的兵力优势。虽然在火力装备和物资补给方面比不上美军,但随着停战谈判的进展、前线情况逐步稳定,中共军也已经基本恢复了元气。

只要他们还在韩半岛北部,韩国国军单独北进就是天方夜谭。虽然国军在不懈地增强战斗力,但实力仍不足以与中共军相抗衡。

情况虽是如此,但李总统仍丝毫没有放弃单独北进的意思,为说服他改变想法,联合国军总司令马克·克拉克时常往返于首尔和东京之间。但随着美国以停战为前提许诺将与韩国签订《相互防卫条约》,李总统通过释放反共俘虏向美国表明自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事情出现了转机,李总统也开始逐渐接受“不能北进统一”的现实。

当时的局势再次朝停战的方向发展。在李总统释放反共俘虏之后,克拉克将军反复劝说李总统接受停战,向他分析“利用停战来充分增强韩国国军战斗力,是眼下最现实的选择”,李总统似乎也逐渐开始接受这一现实。

由于李总统释放反共俘虏之后,共产军方面并没有如预期一样表现出激烈的反应,艾森豪威尔政府似乎也打算继续推动签署停战协定。1953年6月25日,美国政府派遣国务院助理国务卿沃尔特·罗伯逊(Walter Robertson)率代表团前往韩国,按照对韩国政府的承诺,以停战谈判为前提,与韩国就韩美《相互防卫条约》和对韩经援等问题进行协商。他们与韩国老练的战略家李承晚总统展开了18天的漫长谈判。李总统全心投入谈判,态度之认真细致,连一字一句都不放过。我也在景武台数次观看了谈判过程,总统带着外务部部长卞荣泰等几位官员与美国代表团进行谈判,过程中李总统的表情一直十分坚决。

以接受停战为代价,为了尽可能多地从美国得到利益,李总统在谈判过中孤军奋斗的样子至今还历历在目。美国代表团似乎也为李总统极端的态度感到无奈,看上去非常疲惫。这样,停战进入了倒计时。

前线依然平静如水,但其中却酝酿着不寻常的波动。中共军的活动忽然频繁了起来。前线开始不断发生小规模交火,其背后充斥着中共军的影子。总之,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逐渐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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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漫网友发颠倒了,这个262节应该是在263节前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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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与中共军的大反转  264、停战前的最后攻势

————————中共军6个师团藏在“地下长城”中等待夜幕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20120224085325.jpg

韩国战争当时,中共军在整个前线挖了坑道和战壕,建起了一条总长3600多千米的地下要塞,并在战壕的入口处贴上了“无敌坑道”的标语。图为中共军正在山中挖洞穴,该照片刊载在《他们眼中的韩国战争1》上。

历经沙场之后,我总结出了一条经验:发动一场战役都是以希望取得胜利为前提的,但能否胜利,决定于多个方面的因素,因此,在战场上,大多数情况都是敌我双方不断变换攻防保持平衡、或者得以将战线往前推进取得些许利益、抑或是被敌人打退拱手让出阵地。

若想取得完美的胜利,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作为一名将领,就应该学会应付战场上的一切情况,特别是在要吃败仗的时候。胜仗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士气,败战也是如此。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吃过一次败仗,以后部队在面对同样的敌人时,总会带有阴影,从而次次败退。一个优秀的指挥官,要善于扭转这样的局面。

虽然在韩国建国之日,国军就随之建立了起来,但面对建国不到两年便爆发的此次战争,国军仍显得十分薄弱,不仅训练不足、组织涣散,而且武器装备极其薄弱。这样的国军迎战有着10年以上内战经验和丰富抗日经验的中共军,自然是以卵击石。

国军在这种情况下再次遭遇了中共军的大规模攻势。虽然前任美八军司令詹姆斯·范弗里特(James Van Fleet)将军在任期间曾不懈帮助国军提高战斗力,但面对此次中共军的攻势,国军是否能做出与之前不同的应对,谁也无法预知。

中共军1953年6月发动的攻势是自1951年在江原道县里发动春季攻势瓦解国军第三军团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战役。当时中共军的补给情况非常好,他们比韩国国军每天摄取的营养要好得多,野战炮等装备也比过去有了很大提高。

当时随着停战谈判陷入僵局,前线不断呈现暂时稳定状态,双方都加固了阵地的防御工事。中共军为躲避美军的炮击,在地面上挖出了坚固的深坑道,纵横交织;国军也在首都高地和山脊等阵地上通过挖洞穴、用土石和树枝建造带盖战壕等方式来加强防守。

因此,如果中共军率先发起进攻,只要他们一出现在高地上,我军就会全部进入战壕,然后让后方的炮兵对自己的阵地发炮,中共军无法找到战壕入口左右徘徊时,便会遭到来自我军后方的炮击。

但中共军仍冒着炮火,用强大的兵力做后盾,不顾牺牲人数的多少,前赴后继地抢占高地。而且,中共军的火力比以前强大了许多。在之前我曾介绍过,中共军在发动大规模攻势之前会进行“为进攻做准备的射击”,集中对敌人的阵地进行炮击,并切断敌人后方的通讯线,重创敌人的装备,为即将发动的进攻打下基础。

在发动1953年6月的攻势之前,中共军进行的“准备射击”非常猛烈。根据我军事前侦察到的情报,在国军第二军团正面,共有6个师团的中共军,他们后方还有34个炮兵大队,布置有390门野战炮,并拥有1万匹马和1500余驾马车。

在大规模炮兵的支持下,当时中共军的攻势给躲在战壕中保卫高地的韩国国军带来了致命的重创。中共军猛烈的炮击常常打断高地战壕与后方的连线,在无线通讯尚不发达的当时,飞来的炮火和通讯线的中断常使国军陷入一片混乱。

1953年6月中共军主要针对金城突出地区右侧的国军第八师团和第五师团展开了大规模攻势,除了布置在金城突出地区的6个师团兵力之外,中共军后方又增派了4个师团,用压倒性的兵力和背后强大炮兵做后盾,发动了一场与之前全然不同的大规模进攻。

中共军趁着日暮时分将兵力转移到前线附近,然后在晚上9点夜深的时候发动攻击。由于敌人的炮火太过猛烈,不仅地面上的通讯线悉数被毁,就连埋在地下的通讯干线也都常被炸坏。

掌握从战场后退的方法也很重要。综合敌人进攻的各种情况,需要马上制定出相应的对策。然而当时的国军并不具备这种战场素质,在中共军的强势攻击下,前线各处都是国军溃退的身影。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由于中共军参战之后,国军曾数次在战场上惨败于对手,在这些阴影下,直到1953年,国军仍对中共军有着一种莫名的畏惧。

眼看国军受心理阴影的影响节节败退,我在大邱陆军本部中再也无法眼睁睁地任情况发展下去。当时的实际战斗指挥权在美八军司令麦克斯维尔·泰勒(Maxwell Davenport Taylor)手中。

在当时,国军一个师团的编制有1万2000人,如果所有战士都是正规军,这样的兵力自然不算少,但事实却是,部队中有1/3都是勉强在新兵训练所接受了16周教育的新兵,让这样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新兵去迎战在兵力上拥有压倒性优势的中共军,情况可想而知。

国军第八师团与第五师团负责防守的高地逐渐落入中共军手中,我军甚至很快便丧失了主要防线,被迫节节后退。接下来如何应对,将直接决定前线的局势。我一边按照自己的亲身经验斟酌中共军的优势和短处,一边关注前线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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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与中共军的大会战

265、艰难的反击


————停战前的梅雨浸透了前线,阴云使美军的空中援助被迫中断。面对13公里的防线,中共军集中攻击一处,突破到国军背后两面夹击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20120227080813.jpg

在韩国战争的大部分时间里,国军和联合国军共同的敌人都是中共军,我军在所有战线上都与中共军展开了激烈的斗争。照片上是1952年白马高地战役中,一名国军战士在与中共军的战斗中负伤,正被护送下前线。中共军在1953年6~7月展开最后的大规模攻势,再次对国军进行了猛烈的打击。【美国国家档案与文件管理局】

在一场战斗中,几乎不可能出现一方只打不挨的情况,如果不是在战斗力上拥有压倒性的优势,我军不可能一直对敌军进行打击。因此,在战争中,要经常做好挨打的准备。

在不敌敌人的进攻、需要撤退时,最能够看出一个部队的素养。掌握好的撤退方法并不简单,更何况是在残酷的生死战场上,一旦被敌人击败,很多人的心理防线也会随之倒塌,从而溃不成军。

一个训练有素、在战前做好充分准备的部队即使在撤退时也能够很好地保持队形,冷静应对面临的状况,从而保存一定的实力,以待反击。

当时负责防御金城突出地区的第8师团和第5师团虽然从战役一开始便被敌人打得节节败退,但情况却并不悲观。这与1951年江原道县里战役时的情况截然不同,那时候作战的第三军团刚被敌人打退便溃不成军。而现在,即使在战局失利的情况下,国军仍在努力保持编制,正逐渐学会抵抗敌人的进攻。

我对这一点非常关注。国军已经不再是1950年10月中共军参战之后被打得四处溃散、毫无反击之力的弱旅了,在1953年6月中共军针对金城突出地区发动的攻势中,国军已经表现出了可喜的进步。

在突出地区正面负责指挥6师、8师和5师作战的2军团派出3师成功构筑了一条阻击线,在美军和联合国军的空袭援助下抵抗中共军的进攻。

但是,国军依旧很容易被敌人夺去最前方的战壕等阵地,一旦被敌人的火力压制,就无法坚守住阻击线,在这些方面仍然非常薄弱。在中共军的进攻结束时,我方阵地被向后纵深推移了4公里,这也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为应付最前方战线被击溃的局面,指挥官需要在后方构筑起一道坚固的阻击线。

国军在中共军6月份发动的第一轮进攻中被击退了4公里,充分暴露了我军在构筑阻击线方面的薄弱环节。看到这个情况,我不由得想:虽然相比县里战役,国军已经有了大幅长进,但在被敌人突破战线时,国军仍不具备良好的应付能力。

将主防线后撤之后,国军第8师和第5师在新构筑的防线上对中共军发动了积极的反击。但想要夺回已经被敌人占领的高地,始终不是易事。

而且,当时正好是韩半岛的雨季。韩半岛六七月份的大规模降雨使美军的空袭援助变成摆设,给我军的反击带来了极大的影响。那段时间,天空中总是乌云密布,经常使美军的战斗机无法起飞,雨也在不停地下。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国军仍不断对高地发动进攻,甚至还发动了手榴弹,战士们一个个带着手榴弹扑向被中共军占领的战壕。我军的牺牲人数越来越多。

在战场上,有个说法叫做“顿挫”,指一个部队在发动进攻时忽然熄火,生活中也用来指一个人在朝某一目标奋斗过程中,尚未达成目标便停止了努力。国军为夺回被中共军占领的高地,虽然展开了彻底的反击,但也常常会出现类似“顿挫”的情况。

国军从抓获的中共军俘虏口中得知,中共军已派出新的师团投入前线。除了原来布阵在金城突出地区的六个师,中共军又在后方增援了新的师团兵力,准备在战局不利时投入前线。从中可以看出,中共军对这场战斗的准备远比我军要充分许多。

中共军非常执着。我们的一个营,经常要面对他们5个营的兵力,自从参战以来,中共军经常使用集中大规模兵力攻击一个部位的战术,在打破一处防线后,从后方包抄我军。

白天没有丝毫动静的中共军经常乘着日落时分的夜色,像蚁群一样猝不及防地袭来,给我军带来重创。这对于当时的国军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又一场的噩梦。在经历过诸多战役之后,国军也练就了强大的应付能力,在傍晚展开的一场场攻防战斗中,国军开始还表现出了一定的优势。

但是,面对中共军不断投入战场的压倒性兵力优势,国军终究是无可奈何。这样,每次中共军在傍晚时分发动进攻时,刚开始国军都会通过强烈的反击阻止中共军的前进,然而,一旦过了晚上9点,中共军的优势便显现了出来。这便是数量上的胜利。

随着高地不断被敌人占领,国军的阻击线被迫逐渐向后撤退。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每当防线被中共军突破,国军就忍不住担心会被包抄孤立,进而在心理压力下放弃防线。就这样,国军一边奋不顾身地与敌拼杀,一边又不断被迫后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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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勉强度过关口


————————雨停后美军轰炸机一天出击2143次,中共军踌躇不前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20120228074113.jpg


图为1952年10月,在江原道铁原郡金化邑的阻击岭到三角高地之间的山口打响的战役。中共军派出坦克对高地发动了进攻。在停战即将达成的1953年6月和7月,中共军再次朝国军展开了最后一击。【中国解放军画报社】

陆军本部每次接到前线的战况报告之后,都会在沙盘上及时变动敌我对峙情况,代表无数中共军的模型在沙盘上逐渐向南移动,代替我军的位置,占领了一些主要的交通要道。

6月14日,中共军的攻势再一次达到顶峰,我军不断被逼向绝境。国防部战争编撰委员会主编的《金城战役》中详细记载了当时的战况。

虽然不断积极发动反击,但国军面对的是有压倒性兵力的中共军,这使得国军极其疲惫,在损失了将近一半的兵力之后,国军5师属下三个团的士气大打折扣。《金城战役》中收录了一个证人对这场战场的回忆,说“那时国军士气非常低落,甚至连听到敌人机关枪的声音都会无条件往后方撤退”。

5师安排在前线的3个团很快便溃不成军,接连后退,5师司令部一边掩护他们撤退,一边急忙安排工程兵炸毁部队北汉江上的临时桥梁,手忙脚乱,部分队伍为了躲避中共军而扔掉武器装备,游泳渡河逃生,还有一名营长在此过程中溺水身亡。

幸运的是,第二天6月15日天气开始转晴,阴云散去后,美军开始为我军提供空袭支援。《金城战役》中介绍称,美军第五空军和美海军77特别机动部队动员了全部空中力量对中共军进行空袭,当天联合国军的空军飞机共出击2143架次,创下韩国战争开战之后单日出击次数的最高记录。

退到后方之后,国军再次构筑了一条主阻击线,对前线的布置进行了些许调整,由于5师团在战斗中损失了大规模的兵力,而且在急速撤退的过程中丢失了不少武器装备,因此新投入了原本作为美八军预备役的国军第三师参加战斗。

问题接踵而至。美八军的积极支援加上国军2军团新构筑的坚固防线,中共军已经很难继续进攻了,然而随着5师团的撤退,东部相邻的美军第10军的防御区出现了漏洞,情况非常危险,好在美军第10军趁着天气晴朗,集中美军空军力量和军团的所有火力,勉强将防线重新与国军5师团连了起来。

新构成的战线上只有零星的小规模战役。6月16日日暮之后,前线并没有出现大的状况,可见美军空袭的威力起到了作用,中共军的攻势暂时被压了下去。中共军在发动此次大规模攻势的第二天,也就是6月11日,共打出了6万发炮弹,创下了参战以来的最高纪录,但在那天之后,中共军的火力便有所减弱,每天平均发射的炮弹逐渐降为2万8000发,到6月18日更是只有1万发。

像这样,中共军的攻势有了明显减弱,并就此结束了6月份的进攻。通过6月10日至18日的进攻,中共军成功夺取了金城凹地的部分国军防御区。

国军在这场战役中共死伤7300多人;中共军方面经确认的死伤者有6100人,加上不确定的被击毙者7200多人,共折损了1万3000多兵力。但是,我军在敌人的奇袭下被逼后退时,由于防线崩溃而损失的武器装备非常惨痛。国军缴获的中共军武器只有48挺机关枪等,共279件;而丢掉的武器却足有6124件,其中包括161挺机关枪,折损的武器装备多达中共军22倍。

我在陆军本部一直关注着中共军发动的这场“6月攻势”,但在6月17日~18日期间,我因别的事情分神,无法集中精力关注战况。之前我曾介绍过,这两天发生了李承晚总统“全面释放反共俘虏”的大事,震惊了整个世界,并招致了美军的强烈抗议,作为韩国陆军参谋总长,当时的我需要考虑如何应付眼下的情况,因此无法专注于前线情况。幸运的是,中共军的第一阶段进攻很快就落下了帷幕。

然而,也许是李承晚总统释放反攻俘虏的做法为他们提供了口实,中共军还在酝酿着一场更大规模的新攻势。之前我曾提到过,中共军此时并不打算在韩半岛恋战,中国与美国一样,都想尽快结束在韩半岛土地上的战争。

李总统释放反攻俘虏的行动给中共军的立场带去了巨大的冲击。李总统不声不响地突然将反攻俘虏全面释放,很有可能将我方与共产军通过艰难谈判取得的停战进展付诸流水,使整个停战谈判回到原点。战后如何处理俘虏一直是中国纠结不放的问题,由于己方有大规模兵力被我军俘获,共产军坚持不在俘虏问题上做出丝毫让步。

中国无法容忍大批中共军俘虏被释放后根据自己的意愿前往第三国或者当时被称为“自由中国”的——台湾。因此,让俘虏根据自己的意志选择去留,成为了当时中共军最为敏感的议题,看到韩国的总统单方面将反攻俘虏全面释放,中共军自然无法抑制激动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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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老爺叔 于 2012-2-28 14:55 编辑

如此長篇,耐心持續,木匠兄功德無量!
可惜赴台及回國的俘虜們至今是沉默的一群。
如此長篇,耐心持續,木匠兄功德無量!
可惜赴台及回國的俘虜們至今是沉默的一群。
老爺叔 发表于 2012-2-28 14:53
这要感谢沙漫网友,每天(周一到周五连载)韩国中央日报一刊出,他就翻译上网,大概是在北京时间9点左右,然后木匠就搬过来。

不过本木匠确实算得上是燕谈最勤恳的连载搬运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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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与中共军的大会战 267、中共军的报复
——————中共军7月再次发动大规模攻势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20120229150041.jpg

图为停战协定签订后第二年的1954年,参加韩国战争的中共军俘虏被释放,他们正前往当时被称为“自由中国”的台湾。中国非常不希望被联合国军抓获的中共军俘虏前往台湾,因此对1953年6月全面释放反共俘虏的韩国总统李承晚极为憎恶。【美国国立档案与文件管理局】

中国1953年6月的攻势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他们针对金城突出地区东边角发动进攻,成功将战线往南推移了4公里。但是,中共军的这点小规模胜利在遇到李承晚总统释放反共俘虏的爆炸性新闻后,便显得极为苍白。

正如之前我简单介绍过的,中国在针对韩半岛中部战线上的金城突出地区发动的进攻中,取得了若干胜利。首先,他们占领了原本由国军控制的地区,在停战达成之前进一步获得了优势地位,此外,他们还意图以此挫伤李承晚总统宣称“韩国退出联合国军,单独北进”的气势。

不止如此,中共军此举还意在通过猛烈的攻势给美军造成压力,使美国尽早在停战协定上签字。然而,这所有的打算都被1953年6月李承晚总统“释放反共俘虏”的一招棋给摧毁了。

韩国依然没有放弃单独北进统一韩半岛的梦想,但是,如果韩国真的冒险北进,很可能会导致停战谈判化为泡沫。因此,随着李承晚总统将反共俘虏全面释放,中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同时,中国也非常着急,他们不愿眼看着停战谈判重新回到原点。如果充满挑衅姿态的韩国李承晚总统真的冒然单独北进,会导致韩半岛的战争再次扩大,中国很可能会面临美军的直接威胁。

对于美国来说,如果韩半岛战争扩大,很可能会不惜使用核武器。美国政府曾就此做出过公开警告,而且,当时的美国已经拥有将核武器用于战术配置的能力。因此,美国为防止战争再次扩大使停战化为泡影,为避免再有无数的美军牺牲在韩半岛战场上,很有可能选择用核武器来为这场战争画上句号。

中国也很清楚这一点。按照当时中国的国内情况,很难承受战争扩大带来的美军核武器的威胁。在派遣大规模兵力前往韩半岛进行三年作战之后,当时的中国已经无力再经受新的战事。因此,中国并没有改变早日促成停战的原定目标。

但是,考虑到美国不会对小规模的局部战役做出正面反应,中国认为,可以在中部战线上打一场局部战。于是,为取得1953年6月攻势未能取得的战略成果,中共军计划发起一场新的战役。这一点不难预料。

在这个时候,我得到一条情报,说是参战中共军的最高总司令彭德怀等中共军方最高领导层打算“用这次机会彻底击垮韩国”。也就是说,中共军准备在停战协定签字之前,给韩国留下无法磨灭的败战之痛。

中共军的如此反应带有一定的感性色彩。他们1953年6月的战斗成果被李总统释放反共俘虏的做法稀释之后,李总统还不顾兵力上的弱势地位,坚持“单独北进”,意图扩大战争,更是让中国感受到了眼中刺的苦楚。

若要让韩国颜面扫地,同时在停战前确保更有利的地位,中共军唯一能做的就是发动另外一场大规模攻势。

果不其然,他们开始行动,目标仍然是金城突出地区。从韩国的整条战线来看,打击金城突出地区不仅能够给韩国国军重创,还能威胁华川水电站和春川地区,自然成为中共军一吐心中恶气的首选。

当时我正在处理李承晚总统释放反共俘虏的极端做法所带来的一些余波。6月18日李总统大举释放反共俘虏的行为不仅给美国造成巨大冲击,其他参战的联合国成员国以及中国和苏联等共产主义国家也都深受震惊。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要倾注心力维持与美军的合作关系。

对于当时的韩国来说,美军的支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如果失去与美军的合作,韩国将无力掌控任何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局面。幸运的是,美军并不打算拿李总统释放反共俘虏的事情大做文章,因此处理起来也并不算麻烦。

我们与美军的关系并没有出现异常情况,一如既往保持着紧密的合作。进入7月之后,停战气氛更加浓厚,签署协议似乎就在眼前。这时候国军的态度也非常明确——哪怕有一丝希望,也要尽可能北上,寸土必争。

因此,前线上一天也没有消停过,国军和联合国军以及对面的朝鲜军和中共军都在不惜一切发动局部战争,以占领尽可能多的高地。

7月以后最为紧张的战线依然是金城突出地区,中共军再次集结到那里,为按照领导人的命令给韩国国军造成无法磨灭的痛楚,中共军再次将枪口瞄准了这一地区的韩国国军。那是一支规模积极庞大的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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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与中共军的大会战


268、暴风雨前夜的寂静


————中共军在雨夜集聚了24万兵力……情况紧急,驻日美军紧急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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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停战之前的1953年7月13日,中共军再次针对韩国国军防御的金城突出地区发动了大规模进攻。图为在发起进攻之前,中共军的一个部队正围着国军防御地区沙盘模型,战前熟悉作战地形。【中国解放军画报社】

在这场发生在韩国土地上的战争中,活跃着许多国家的部队,联合国军方面有包括美国在内的16个国家参战,共产方面也有朝鲜和援朝的中国部队,这些来自不同国家的部队都有着能够反映其民族文化的独特作战风格。

在之前介绍各大战役的时候,我曾偶尔提及过一些参战国部队的特征。比如我曾介绍过,英国部队即使在战火正旺的时候,也不会忘记下午四点的“下午茶”,一到时间就会喝茶吃点心,非常从容,但虽然如此,英国部队的责任感和义务感却非常之强。

而美军则非常忌讳夜间行军,有说法称他们“白天猛如虎,晚上弱似猫”。美军的整体作战风格是:利用强大的武器装备打退一切接近自己的敌人。因此,美军作战的声势总是十分浩大,战场上他们总是散发着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巨大力量。

我也曾数次提到过中共军的作战风格,他们派遣了最大规模的参战兵力,而且与美军恰好相反,他们擅长夜间作战,素有“黑暗部队”之称,是标准的“夜间猛如虎,白天静似猫”,很少见他们在昼间发起进攻。

在每次发动战役的时候,中共军最大的特点是“隐蔽”和“欺诈”,他们很少发起正面战役,而是经常像烟雾一样偷偷袭来,专挑对方的弱点进行攻击。

即使在对方眼前作战,他们也会利用微妙的心理战给敌人造成压力,他们经常在深夜吹响号角,打着刺耳的铜锣,来扰乱敌人的心神。中共军常用的战术还有埋伏、迂回,以及集中攻破敌人弱点后从后方包抄等。

1950年10月开战初期我在平北云山遭遇的中共军以及1951年在江原道县里战役中面对的中共军都是如此。所有战线上的中共军都使用着类似隐蔽、欺诈、迂回、埋伏和包抄等同样的战术。

1953年7月之后,中共军的动向又开始频繁起来。不出所料,根据前线得到的情报判断,此次中共军集结的地方仍然是金城突出地区,当时出现在国军正面的中共军足有5个军的兵力。他们的一个军约等于韩国国军或美军的一个军团。

按照我们部队的编制方式,三个师组成一个军,陆军本部出版的《县里-寒溪战役》介绍称,韩国战争时中共军一个师的兵力为1万6000余人,这样推算的话,中共军在金城突出地方布阵了五个军的兵力,那就是大约24万人。

金城突出地区共有31千米的正面防线。1953年7月,这一防线从东到西布置的国军有美军第九军团编下的国军第九师团和首都师团,国军2军团属下的国军第6师团、第8师团和第3师团,加上以预备役身份被安排到前线的国军第5师团,共有6个师的兵力。

这就意味着,国军要与对面15个师团的24万中共军进行战斗,敌人的兵力是我们的2.5倍之多。比起我经常提到的1951年江原道县里战役和在此之前1953年6月份中共军发起的金城突出地区战役,这场新的攻势规模要宏大得多,根本不具可比性。

在不断接到前线关于中共军动向的报告之后,我军也开始紧张了起来。东京的联合国军总司令马克·克拉克(Mark Clark)将驻在日本的187空降团和美军24师空降到韩国,并把他们安排到金城突出地区的后方支援战斗。金城突出地区的所有战线上都蔓延着紧张情绪,不仅正面防线上的国军2军团,就连左右地区防线的美军9军和10军团也都提高了警戒水准,密切关注着战线情况。

中共军大概是觉得自己没在之前的6月战役中取得足够理想的成果吧。相比之前面对韩国国军时的大胜,他们6月的战果确实不够显赫。

这样来看,中共军显然是打算把7月的攻势当做了停战前最大规模的一次攻击。聚集到金城突出地方前线的压倒性中共兵力也明确昭示着这一点。

雨一直在下,遮蔽韩半岛的阴云始终没有消散的意思,没日没夜的雨水将土地都浸透了。在大规模中共军动向极其敏感的当时,这场雨下得尤其不受欢迎。它为中共军提供了绝佳的隐蔽,雨天日幕后的黑暗更是给中共军帮了大忙。

在下雨天里,所有用来打击中共军大规模进攻的美军和联合国军空袭援助都无法派上用场。看着这场持续不停的雨,我们的心几乎沉到了尽头。中共军似乎打算集中所有兵力对金城突出地区发动进攻,为前线扫清障碍。1953年7月,中共军像天空中的阴云一般,黑压压地聚集在了金城突出地区的北部。

但是中共军并没有草率行动。时间逐渐到了7月中旬,前线依然寂静得可怕,金城突出地区正面防线上连小规模的战役都没有发生。这意味着什么呢?这可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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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与中共军的大会战


269、暴风骤雨交加


——————营长拿起电话,与部下高唱爱国歌壮烈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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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11月,美军曾一路北上至平安北道龟城地区,图为美军一名士兵俘虏朝鲜军人的场面。但是,国军和联合国军很快被中共军的大规模兵力所压倒,步步后退,甚至交出了首尔,一直到停战前都与中共军展开了激烈的战争。该照片刊载于专业照片杂志《LIFE》。

经常在黑夜出没的幽灵般的中共军终于有了新的动向,7月13日晚,中共军像往常一样在夜色的掩护下开始了行动,他们有着固定的进攻节奏。

他们首先侦察出对方的弱点所在,利用压倒性的兵力集中攻击敌人弱点,进攻之前先使用猛烈的炮击打前阵,大规模部队随之涌向指定的地点发起进攻。7月13日晚上9点左右,中共军再次按照同样的节奏发动了一场猛烈的攻势。

长达31千米的金城突出地区最西部防线由第9师团和首都师团负责防御,他们属于美军第9军团。首先遭到攻击的是首都师团,从金化到东北方金城的正面防线共有13千米,首都师团在前线安排了两个团的兵力,剩余一个团的兵力备用。

前线的2个团中,被安排到东部的第1团成了中共军进攻的目标。中共军在此前四五月份发起的试探性进攻中曾不断攻击这一地区,清楚掌握了这段防线的弱点,当时他们在发动进攻的时候,就已经在为以后的战役做准备了。

第一团负责防守8公里的防线,战线拉得较长,而且这一地区的山脉是南北方向走势,很容易沿着山脊向南移动,因此被中共军发现了防守的漏洞。这座山脊叫做中峙岭,相对容易行军发起进攻,因而成了中共军的五大攻击目标之一。

在首都师团正面发起攻势的中共军部队正是常在金城突出地区与国军展开高地争夺战的队伍,他们对地形非常熟悉。在出现在国军正面战场之前,中共军先发起了“准备炮击”,为以后的进攻做铺垫。这次的炮击比起6月份的要猛烈许多。国防部战事编纂委员会出版的《金城战役》记载称,当时中共军的准备炮击令首都师团的整个防线都笼罩上了浓密的烟雾。

在这次进攻中,中共军显得比以前更为老练。当时首都师团的前线高地上挖满了洞穴般的战壕,正如我之前提过的一样,一旦敌人发起攻势,我军就会躲入洞穴,等待后方我军炮兵直接对阵地进行“阵内炮击”。

防守前线的首都师团一线兵力再次用这种“阵内炮击”的方式迎敌,然而中共军早已在无数次的高地争夺战中熟悉了国军的这一战术。7月13日发起全面进攻的中共军便很好地利用了我们“阵内炮击”的弱点。

他们佯装要进攻高地,骗国军躲入洞穴,然后采用迂回的方式,并不直接占领高地,而是派遣大规模兵力侵入高地下方的溪谷,从而对后方我军炮兵阵地及其通讯设施进行打击。

在面对敌人小规模的进攻时,我们的“洞穴阵地”非常有效,我军后方的炮兵向占领高地的敌人头顶直接开炮,能够给敌人造成巨大的损伤。然而,在面对大规模兵力的全面进攻时,这种战术并不凑效。

中共军还非常善于使用声东击西的欺瞒战术,他们佯装攻击其他地方吸引我军的注意,然后调转炮口,攻我不备。比如说,中共军将首都师团第一团定位正面进攻目标之后,却首先对附近的26团发动了准备炮击,我军误以为中共军将进攻26团,开始慌忙安排兵力,然而最终中共军进攻的却是1团。

除了西部地区的首都师团之外,东部防线的国军第3师团也是中共军的目标之一。中共军将第3师团安排到正面前线的23团作为目标发起集中打击,邻近的22团也遭受打击,被中共军突破了防线。

整体来看,首都师团相当于金城突出地区防线的左肩部位,而第3师团则处于右肩位置。中共军为打下整个防线的两端,从而对这两处展开了集中侵袭。在进攻右肩部位的第3师团时,中共军采取了同样声东击西的战术,并配合了大规模战前准备炮击。第3师团的应对方式也和首都师团如出一辙,躲入阵地等待后方我军炮兵的阵内炮击。

中共军在利用史无前例的猛烈炮击切断一切通信之后,躲入洞穴阵地的多数我军将兵便落到了被敌人生俘的境地,也有人在反抗过程中丧命。《金城战役》中记载称,防线这样被攻破之后,后方营队观测所(OP)瞬间便被中共军包围,这种情况下,一名国军营长拿起电话叫属下的连长们合唱爱国歌,进行最后的抗争。

我军失去的并非只有左右两肩地区。中共军攻破两肩防线之后,迅速包围了我军大炮阵地、观测所、团指挥所等要地,给金城突出地区的防线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中共军对两肩防线的进攻使布防在金城突出地区各处的我军部队都陷入了危机,负责中间防线的6师团和8师团也无法顺利作战,整个防线陷入瘫痪。中共军的攻势如同眼前的暴风雨一般席卷着金城突出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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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与中共军的大会战 270、凌晨的电话铃声

——————战况糟糕到无路可退,凌晨1点泰勒打来急电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20120306084214.jpg

图为1950年10月,美军187空降战斗团正乘坐C-36从平安南道肃川上空降落,这是为了赶在通过陆路北进的联合国军先遣部队之前,对敌人的后方进行打击。美军187空降战斗团在韩国战争最后的金城战役中也被紧急投入前线帮助我军作战,并因此获得了“消防员”的美誉。【美国国立档案与文件管理局】

第二天7月14日,前线战况开始急转直下,负责指挥前线作战的美八军紧急从日本调派了美军187空降战斗团和韩国的第11师团赶赴金城突出地区前线,想尽一切办法阻挡中共军的进攻。然而,防线已经失守,而且我们面对的是兵力多出数倍的大规模敌军部队。

战况丝毫没有扭转的迹象。金城川眼看就要失守,国军面临着再次被迫往南撤退的危险。中共军接下来的目标肯定是韩国唯一的水电站“华川大坝”,如果华川坝失守,中部大城市春川也将受到巨大的威胁。

战场上的情况始终不容乐观。国军虽然屡败屡战,毫不放弃坚持抵抗,前景却一片黑暗。虽然在夺回阵地的反击中也取得过一定的胜利,但整体来看,国军一直处于被压制的境地。

对于在战场指挥作战的指挥官来说,会不断交替遇到上升(up)和下降(down)的情况。如果是捷报频传长驱直入的情况,自然容易掌控,只需要减少不必要的失误,继续追击敌人予以打击,便可高枕无忧。

然而,如果情况相反,指挥官将非常难做。面对敌人气势如虹的追击,局面就会变得非常急迫,这个时候,如果没有做好充分的后退准备,部队将陷入不可收拾的境地。

在当时的金城突出地区战场上,我们就处在这样的下降局面。至少我坐在大邱陆军本部作战情况室听取前线战况报告时是这么认为的。我军的防线不断被敌军击溃,却听不到任何足以扭转局面的捷报。虽然国军仍在坚持进行小规模的抵抗,却始终无力阻止中共军大规模南下攻势。

我心急如焚。停战眼看就要成为现实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我们失去了整个金城突出地区,甚至将华川大坝也拱手让人,情况将十分严重。这一战役很可能作为我军和敌军在停战前的最后较量。

停战后回顾这场持续了三年的韩国战争的成败,金城战役绝对是敌我双方最后的较量。在这场战争中,开始虽然我们丢掉了首尔,一直被逼到了洛东江桥头堡,但随后便通过奇迹般的防御和北进扭转了整个局面,如果我们在金城战役中失去中部战线的战略要冲,将意味着我们仍然以战败结束了这场战争,那么,这场战争将成为我们一个无法磨灭的耻辱。

从战略上来看,如果将华川大坝拱手让人,把停战线划到大坝以南,使春川置于敌人的威胁之下,也将是无法挽回的失策,我们将没有丝毫颜面去面对那些为了守卫一尺一寸的国土而牺牲的众多国军和联合国军将士的英灵。

我的担忧与日俱增,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线战况继续恶化。我拨通了美八军司令麦克斯维尔·泰勒(Maxwell Taylor)的电话,听到他的声音后,我忙不及地询问“现在情况紧急,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即使是泰勒将军这样一位将“指挥官应该处变不惊(Commander never surprise)”作为战争指挥哲学的指挥官,他的声音也听上去多少有些疲惫。

他应该也意识到了这场战役的象征意义,如果这场战争以失败告终,他将以战败陆军指挥官的身份被写进这场战争的历史。美军指挥官总是把没能取得胜利的战争作为耻辱,因为他们总是被告知,作战就一定要胜利。

作为总是履行美军传统的最高精英指挥官,如果在金城突出地区的这场象征性战役中不幸败北,泰勒将军将从心理上受到巨大的打击。因此,当时的泰勒将军一定是因为金城前线的危机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但是,他却对我说“现在还在把握整体情况,等等再说吧”,看上去并没有放弃抓住机会反击北上的希望。这种情况下,我也没有其他话要说,便挂断了电话。但我却依然忧心忡忡,虽然显示中共军攻势的沙盘不断来回变动,却看不到丝毫“国军反击”或“中共军后退”的迹象。

那真是漫长的一天,国军已经到了担忧后路的境地。打开金城突出地区的左右肩部位之后,气势汹汹的中共军已经开始蹂躏前线南部国军的后方阻击线了。最为重要的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军能否正常撤退。

即使面临敌人的进攻,部队也不能丧失士气,需要一边冷静后退,一边寻找机会反击。这就需要有秩序的系统撤退。然而,当时金城突出地区的退路也遭到威胁,中共军在拿下两肩部位之后,已经通过迂回包抄的战术,正逐步接近后方的干线。

前线情况越来越糟糕的阴影始终笼罩着我,已经踏上退路的国军很可能遇到更加严峻的困难。我无法将视线从沙盘上移开,直到熬不住了才回官邸睡觉。大概在凌晨1点左右,电话铃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我起身前往客厅抓起了话筒,那端传来了美八军司令泰勒将军急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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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与中共军的大会战 271、泰勒的急迫要求

——————泰勒情急之下将专机借与我使用,战况比想象的更加悲观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20120307084737.jpg

中共军虽然擅长奇袭和瞒天过海的战术,但他们的弱点在于不具备适合现代战争的补给系统。图为1950年10月中共军参战时带来的中国百姓运输队,他们正在用马车给前线运输物资。在发起韩国战争的最后攻势“金城战役”时,中共军也动员了1万匹马和1500辆马车为前线运送补给。【中国解放军画报社】

深夜急促的电话铃声让我预感金城突出地区前线出现了紧急情况,电话那端泰勒(Taylor)司令官的声音也非常急切,他用比平时快许多的语调对我说“白将军,你必须去一趟第二军团了,情况非常紧急,我让专机去接你,现在就走”。

我睡觉前已经把握了前一天的情况,因此在接到泰勒简短的电话后,我马上就知道了他的意思。我只回答说“知道了”,便开始收拾出发的装备。当时正下着大雨,中共军发起攻势的时候正值梅雨季节。

泰特将军的专机是很必要的。当时在首尔和陆军本部所在的大邱之间来往的交通工具是轻型飞机,但轻型飞机无法在雨天起飞,正是因为如此,泰勒将军才特意要我乘坐他的专机C-47。

我从住处出发,在凌晨3点左右到达大邱机场,乘上了泰勒将军的专机。飞机飞行了大约1个半小时,在抵达首尔汝矣岛机场时,天空一边已经蒙蒙亮了。

坐在C-47上,我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泰勒将军并未亲自与中共军展开过大规模战役,相比之下,我曾先后在1950年10月的平北云山和1951年的江原道县里与中共军进行过大规模交战,而且还与中共军有过多次大大小小的其他战役。

中共军如“暗夜部队”一般,非常善于秘密行军、瞒天过海和奇袭等战术。但他们也有缺点,那便是随着战线拉长带来的补给问题,补给线的拉长使中共军的补给跟不上前线需要,他们的气势便会随之减弱。也就是说,虽然中共军在刚开始发起攻势时总是来势汹汹,但后方力量却远跟不上前线的需要。

因此,虽然开始时我军总因中共军强大的气势和奇特的作战方式而措手不及,但中共军的攻势是很难持续维持下去的。在前线与他们作战的过程中,我观察到,中共军的作战特点非常明显,而且几乎没有变化,他们总是趁着夜色进行突袭来发动进攻。

在与这样的中共军作战时,我们需要的是坚实的后方补给以及不被敌人一时的强大攻势打垮、坚持战斗到最后的斗志。在雨中飞行的C-47不断晃动,我坐在机舱中,再次在脑海中明确了这一观点。

飞机不知不觉已经降落到汝矣岛机场,平日里负责在我到达首尔时迎接我的军事区司令部民事负责人金晥用(音)大校已经在机场等候了,我坐上金大校开来的吉普车立刻沿首尔京春大路前往春川北部小土谷味的2军团司令部。

凌晨的道路非常安静,在上午8点左右天气大亮时,我抵达了小土谷味,第2军团军团长丁一权将军带参谋、美军顾问等人迎接了我,他们提前接到了我要亲自前来的通报。美军第25师的师长塞缪尔·威廉姆斯(音)少将也以临时国军第二军团长的身份来到了现场,这是美八军司令泰勒在紧急情况下所采取的特例措施。

丁一权军团长正发着高烧,病情似乎非常严重。他是曾经与我志同道合的前辈,也是我的战友。韩国战争开战初期我在一线担任第1师团师团长的时候,他曾是负责在后方提供援助的国军早期精英将校,他比我年长3岁,私下里我们经常称兄道弟。现在的丁将军看上去非常劳累。

特别是在前线被打得节节败退之后,发起高烧的丁将军一副灰心丧气的样子,他脸上带着悲观绝望的表情。那是任何一个前线指挥官都很容易出现的表情,尤其是在战役中一直处于被敌人打压局面而无法扭转战局的指挥官。

我走向他安慰说“别担心,我来了,这是最后的战争,一定要坚持到最后”。倍受高烧和前线战况折磨的丁将军已经多天没有休息,看上去有气无力,我先赶快将他送走,然后开始了忙碌的活动。

我再次来到了中共军面前,过去与他们作战的场景不断浮现在我眼前。我检查了前线情况,并听取了简单的汇报,发现战场情况比我前来小土谷味途中所猜测的更加悲观。为顶住后退的防线,我们需要一个坚实的支撑。

我判断,目前需要把被击溃的部队用使命感和组织力重新团结起来,并用强烈的火力和物资装备将部队武装起来。看完作战现场情况后发现,部队兵力和装备都折损很多,需要迅速补充。

于是,我来到小土谷味的军团司令部,首先采取了两个措施。第一,给大邱的陆军本部打电话,命令当时的参谋次长刘载兴(音)“马上打开所有仓库,将所有物资运往前线”;第二,让身在大邱的美军军事顾问团长罗杰斯(因)马上赶往小土谷味的2军团司令部。

我的命令很快便得以执行。刘载兴参谋次长接到命令后马上便行动了起来,美军军事参谋团长罗杰斯也立即行动,与当下下午便抵达小土谷味。我对刚到的罗杰斯参谋团长说“现在需要迅速补充装备,要赶快通知美军打开仓库支援前线”,他回答“Yes,sir”,然后便迅速开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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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中共军的大会战




272、国军的强力反击


——————补给跟不上?中共军徘徊不前……终于迎来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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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不能仅靠在司令部听报告看沙盘,只有亲临战场才能了解到数据之外的情况,比如对于战争来说最为重要的部队士气,这种心理因素是无法通过量化报告得知的。因此,作为一名指挥官,只有亲自深入前线,才能对战况有一个真实的把握。该照片拍摄于1952年4月2日,当时国军将士正在观看慰问演出。【美国国立档案与文件管理局】

从第二天开始,所有物资和装备被纷纷运往前线。当时那场金城突出地区战役可以算是中共军在停战前发动的最后一场也是最大规模的一场战争,因此我让后方把一切可以动员的物资装备都运往了前线。

运送物资装备的车辆和部队挤满了从首尔到春川的京春大路,数量之多甚至令一般车辆都无法通行。

中共军在参战以来的三年间,一直把韩国国军作为猎物进行集中攻击。现在面对与中共军的大会战,国军再也不可能继续退却了,如果在这场最后的战役中仍然惨败,那么国军的自尊心将深陷谷底,再无翻身之日。

幸运的是,在这段不算长的时间内,国军已经成长了许多,早已不是那支被中共军一举击败后便溃不成军的队伍了。现在的国军即使被敌人打压,也会不断试图反击,即使被逼撤退,也会重整队伍继续迎敌。

1952年开始的“培养国军炮兵计划”也初见成效,国军炮兵已经能够准确瞄准敌人的阵地进行打击,对中共军形成了一定的威慑力。因此,眼下需要做的是赶快通过充足的武器装备布置好后方阻击线,重新将尚未丧失斗志的国军兵力组织起来。

我带着决不能失守的意志布下了最后的防线,并在这道有“怀俄明线(Wyoming Line)”之称的防线以北4公里处安排了主要防御区,然后迅速对兵力进行了配置。

我将兵力和装备损失过重的部队调到后方,将折损较小的部队安排到了前线,查漏补缺,像外科医生给遍身伤痕的患者动手术一样,要争取做到万无一失。

利用自己一直积累的所有战斗指挥经验和军事知识,我迅速果断地完成了这场手术般的调兵遣将。

同时,我还把一些团部从师团中分离出来进行单独安排。打仗并无定式,我们需要根据现实情况,偶尔对部队进行重组,以此来应对面临的威胁。当时我们已经失去了金城突出地区,随着国军的后退,原本朝北凸成一个弧形的前线不断后移,甚至已经形成了凹形。

我没有只在帐篷中纸上谈兵,作为一名指挥官,只有深入前线才能对战场情况了然于胸。我必须亲赴战斗现场进行观察,听取前线指挥官的报告,才能制定出符合实际情况的战略。

指挥桌上的沙盘只能提供战场的大概轮廓,如果没有现场,所有战略都只能是抽象的构思。因此,我经常走出小土谷味的司令部,前往作战正酣的最前线听取一线团长对前线的报告,最常听到的是关于武器装备不足的抱怨。

为摸清敌人的情况,对战况有个综合的了解,我向地方派遣了侦察队,听到侦察兵回来报告“金城川以南仅有少数敌军兵力”,我马上判断,中共军已经放缓攻势正在徘徊不前。

可以看出,当时的中共军不是一时满足于占领金城突出地区的成果,就是为占领华川大坝的力量不足。我根据在战斗中对中共军的了解重新审度了一下情况,他们是一支无法持续猛烈攻势的部队。

中共军虽然每次在发动一场战役的初期来势汹汹,但由于装备、兵力和物资的供应跟不上前线需要,他们常常无法持续猛烈的攻势。虽然在阴雨连绵的天气影响下,我军无法动用轰炸机对敌人进行空袭,但国军仍不断坚持反击,后方的炮兵也持续对敌阵进行精确炮击,令敌人折损严重。

亲自察看完前线情况,我感到中共军的攻势已经出现异常,直觉认为他们的进攻最多持续不了一个星期。在现代战争中,迅速补充充足的物资装备和兵力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鉴于当时国军的装备和兵力已源源不断运往前线,后方还有美军和联合国军的全力支持,随着时间流逝,战局只会越来越倒向我军。

在判断战机到来之后,我亲赴前线做团长指挥,带着必胜的信心,语调激昂地对集中在新防线上的国军下令“让我们集中力量拿回被敌人夺去的金城川”!

国军开始在被中共军击退的所有战线上展开了全面反击,这时,一直阴雨的天气也开始有了转晴的迹象,空中的乌云逐渐消散,从7月15日晚上开始终于晴朗了起来。

这正是我们发起反击的好时机。面对踌躇的中共军,国军一路前进,整个前线因国军的猛烈反击和中共军的顽强抵抗而再次燃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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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老木匠 于 2012-3-9 08:47 编辑

按照50年7月李承晚的授权,美军第8集团军指挥全部韩国军队,韩国军队的总参谋部是没有指挥权的。但是显然因为金城反击战让泰勒慌了手脚,他没有办法有效指挥韩国的军队,才将金城战区的指挥权临时还给了韩军的总参谋部。没有相应的授权,白善烨是没有办法调动物资以及军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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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将前线往北推移




——————泰勒用L-20运送国军11师团,像出租车一样将兵力运往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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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韩国战争初期,被派往平壤的美军空降队员正登上运输机。空降队员都是全副武装,经常用降落伞空降到作战地区履行作战任务。用轻型飞机运输一般步兵的情况非常少见,而在韩国战争最后的金城战役中,美八军司令麦克斯维尔·泰勒(Maxwell Taylor)却导演了一场这样例外的作战。【美国国立档案与文件管理局】

连日的阴雨让金城川和北汉江等突出地区一带的河流水位猛涨,河流的泛滥似乎给中共军的补给造成了更大的困难,我军的情况却完全不同,随着天气转晴,不仅轰炸机可以进行轰炸任务,沿着京春大路往返不断的物资装备和兵力补给也源源不断地被运往前线。

美八军司令麦克斯维尔·泰勒将军停留在抱川二洞地区观察新投入战场的第11师团的移动情况,为了与泰勒将军商议作战计划,我从小土谷味乘坐吉普车越过马岭前往了二洞。

11师团投入的兵力已经抵达了这一地区。二洞有一个轻型飞机机场,只有L-20等轻型飞机能够降落,而这种轻型飞机每次除飞行员外只能搭载五六个人。因此一般来说,用轻型飞机将一个步兵师团的兵力运往作战地区,是非常可笑的事情。

但泰勒将军却这样做了。轻型飞机搭载着全副武装的师团战士在短暂的跑道上起飞飞往小土谷味,然后再回去运送新一轮的兵力,如此不断往返。





泰勒司令的心情非常急迫,看到前线的惨淡战局,他实在无法忍受在失去整个金城突出地区、将战线往南大幅推移的情况下签订停战协议,情急才想到了这个方法——用轻型飞机将师团兵力运往前线。

我很清楚他的急切心情,但还是忍不住上去戏言了一把。他与前任詹姆斯·范弗里特(James Van Fleet)司令不同,范弗里特将军总是不惜一切为韩国提供支援,而泰勒则精于计算,每次有韩国指挥官对他吝于援助的做法表示不满时,他总是斥责说“这都是用美国国民的税款购置的,怎么能随便使用”。

因此我对站在飞机跑道附近的泰勒将军戏言说“您不是一直强调美国国民的血汗税款吗,怎么会想到用轻型飞机运送大规模兵力这样的浪费行为”。他瞟了我一眼说“现在情况都这样了,还说这些干什么”,然后迅速转开了视线。

虽然对我的玩笑有点反应过激,但他始终是一位能够把握情况适时进退的著名指挥官。在二战时他曾率领美军101空降师经荷兰北部、卢森堡、巴斯托捏(Bastogne)地区直接对德国发动进攻,是一名卓越的野战军官。

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位熟知现在战争的打法,并有着丰富实战经验的指挥官。他非常清楚迅速地补给装备和兵力对于战争胜负的决定性影响,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反击敌人的机会。

这让我感到非常安心。美军为帮国军运输兵力,在大型运输机无法起飞的情况下,甚至不惜动用轻型飞机,而相比之下,中共军却由于梅雨季节河流涨水而无法将补充兵力运往金城川以南。

我之前也经常提到,在现代战争中,除了个别战役的作战情况,支撑整个战线的兵力火力及物资补给也是必不可缺的要素。虽然在围绕金城突出地区发动的最后战役中,中共军开始时攻势非常迅猛,但我始终坚信,最后战役的胜负还是要取决于后方补给是否及时充足。

带着这样的信心,我抓住了中共军放缓攻势的时候作为反攻的时机,这正是我们凭借国军积攒的战斗力和后方美军的强大物资支持对敌人发起反击的机会。为巩固防线并发起大规模的反攻,大规模的兵力是必不可少的。

我增强了国军防线的两端,然后又用新投入的11师团对左翼战线进行了大幅补充,弥补了防线西侧与美军防线交接地区的漏洞,确保在对敌作战时我军在战线上的横队没有丝毫缺口,此外还对前线右翼在敌人的攻势下变得参差不齐的队伍进行调整,使部队重新形成了整齐的队列。得益于一直以来的训练和教育,国军虽然被敌人打击得步步后退,但已经具备了能够在撤退过程迅速找回队列的能力。

中共军越过金城川之后,以夺下的高地为中心布置了强大的防线。国军针对中共的防线展开了猛烈反击。7月15日和16日两天,国军以主防线为阵地开始向北进攻,但中共军毫不示弱,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于是,在前线各处的高地上展开了一场我军抢夺高地和中共军死命防守的较量。

国军以新补充兵力和强大的物资援助为后盾不断朝高地发起进攻,中共军也始终坚守阵地不愿放手,但相比之下,拥有强大精神和物质能量的我军在攻势上更胜一筹,中共军在高地被夺回之后用炮击重新将高地上的国军赶下,但国军仍然坚持往前进攻毫不松懈。

这样的攻势一直持续到7月18日,后方补给力不从心的中共军开始逐渐崩溃,我军趁机一个一个夺回了被中共军占领的高地,一路将战线往北推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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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与中共军的大会战


274、大陆军队撤退



——————中共军回撤,美军阻止国军一路凯歌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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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入韩国战争的两个阵营的兵力都在127万左右。共产阵营大概有100万中共军和26万朝鲜军,相应的,我方有59万韩国军、48万美军和20万联合国军。共产方面大部分都是中共军,26万朝鲜军只是在开战初期有些作为,而在我方兵力方面,韩国国军则起着轴心的作用。该照片是1951年4月29日西部战线重新配置部队时,联合国军正在大规模转移。【中央照片】

“中共军来了。”

这是在韩国战争爆发3年以来最让国军心惊胆战的话。即使在睡梦中,只要听到中共军来了,国军就会忙不迭逃命,对于国军来说,中共军是一支陌生的部队,是一支拥有莫大兵力横冲直撞的部队。

中共军就这样出没在战线的各个地方,在3年的韩半岛战争中,我们对阵的敌人90%以上都是中共军。在一般人的记忆中,韩国战争是由于金日成部队南侵而引起的战争,确实,这场战争是由金日成部队引起来的,而且我们在战争初期的3个月面对的敌人也都是金日成的部队,但在此之后与我们作战的敌人却几乎都是中共军。

他们是来自大陆的部队。自韩半岛处于三国、高丽和朝鲜等时代以来,来自幅员辽阔的中国大陆的部队就一直是我们的警戒对象。因为每当中国大陆处于统一王朝,而韩半岛也出现了稳定有力的政权时,两者之间总是会产生一些矛盾。

自三国、高句丽、新罗和高丽王朝分别与中国交战之后,韩半岛已经很少与大陆军发生战争,虽然满族在席卷大陆之前曾入侵过朝鲜,发生“丙子胡乱”,但那也只是单方面的战争。

很多人都知道清朝在19世纪末期对朝鲜的蛮横态度。大陆的历代王朝都和清朝一样,用大国的骄横对韩半岛进行压迫。

现在我讲述的这场发生在金城突出地区的战役,便是来自大陆的中共军与韩国国军之间的战争,大陆军跳入韩半岛的战火中,并在1953年7月停战即将达成之前发起了与国军几近一对一的战争。

韩国战争期间,中共军一向只瞄准国军进行打击,因为韩国国军是联合国军中最为弱小的部队。中共军总是刻意躲开拥有强大装备和火力的美军,集中打击虽拥有美军的野战炮和空袭援助、却依旧在战斗力和组织力上相当落后的韩国国军。

但韩国国军也在逐渐成长,不仅从美军那里学会了战术,而且还借助美军的帮助,拥有了强大的武装和组织力量。从金日成部队几乎丧失全部战斗力的第二年1951年开始,虽然韩国国军仍常常被中共军压制得无力反击,并遭遇了“1.4后退”的危机,但在前线一场场战斗的过程中,韩国国军开始逐渐将美军的援助内化为自身的力量。

从那时开始,韩国国军慢慢拥有了155毫米野战炮并掌握了其射击技术,学会了查看精密的5万分之一地图,还熟悉了作战指挥、参谋、兵站和工程兵等一系列美军的作战体系。虽然学习需要一个缓进的过程,但到1953年即将停战的时刻,韩国国军已经具备了独自战斗的能力。

正是因为如此,那年6月和7月份韩半岛中东部战线上爆发的金城突出地区战役才尤其意义重大。一向因力量衰弱、组织涣散而被中共军作为口中之食的韩国国军再次迎来了与中共军的正面交锋。中共军派出24万的大规模兵力直扑韩国国军防御的金城突出地区。

特别是,中共军想要通过7月的最后强大攻势,给韩国国军造成无法洗刷的伤痕,同时在停战前占据有利位置,因此在这场战役中集聚了所有的力量。而我方虽然有美军的空袭支援,却因为阴雨天气而无法施展。

因此,韩国国军不得不仅凭地面部队的力量抵挡来势汹汹的中共军。这对韩国国军来说是一次巨大的考验,如果韩国国军仍然对中共军的攻势毫无招架之力,那么将无法赢得美军的信任,韩国国军之前增强战斗力的工作很有可能化为泡影。

但韩国国军成功阻拦中共军的进攻,我们的部队克服了刚开始时被打压的不利情况,迅速整备队列,表现出了绝不后退的韧性和坚持,并在后来的反击战中对夺取我军高地的中共军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国军已经不再是任中共军宰割的羔羊了,前线来回奔波的指挥官以及他们手下无数的战士们正在对中共军展开果敢的进攻,一路高歌北上,不断收复之前被中共军占领的高地,很快便到了支撑突出地区的金城川。作为“大陆部队”,中共军虽然集中了莫大的兵力,但仍无力抵抗韩国国军的强力反弹,最终被逼退向金城川以北地区。

战争也很受节奏的影响。一次被打压就容易造成每次面对对方时都会胆怯;而一旦抓住机会开始反击,就会一路高歌前进。中共军在失去开始的优势陷入守势之后,便一再被逼后退。

而韩国国军则乘着胜利的波浪,对中共军步步紧逼。国军越过金城川,前进到了失守的突出地区,动辄侵略韩半岛的大陆军已经开始落荒逃跑,韩国国军仍可继续北上追击。

我军追到了金城川以北4公里处,还在金城突出地区的范围之内,原本可以继续追击将突出地区全部夺回,却在这时收到了指挥官的命令,要求国军就地停止。因为指挥官担心在停战之前发生导致战争扩大的情况。

在这场为期将近一周的战斗中,我军共死亡和失踪了1万4300余人,而中共军包含下落不明者在内共折损了6万6000余人,战争就这样记入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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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与中共军的大会战  275、迎来停战


————————科林斯极赞金城战役,“没料到韩国国军变得如此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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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1953年7月韩国国军全副武装的样子,具体的时间和地点不明。为抵抗侵入金城突出地区的中共军,国军迅速将大规模兵力、火力和武器装备投入前线,展示了卓越的现代战争战斗能力。但即使面对眼前的敌人,国军却仍要克制,被迫接受停战的事实。该照片刊载于《LIFE》杂志。

之前我也曾简单提到过自己对于“兵”的看法。在古代中国,“兵”是“凶”,这与我的想法相同,“兵”的本质确实是指“手中的凶器”。

但当自己处于被威胁的情况时,“兵”便成了用来保卫自己的家人、保卫社会、保卫自己国家的盾牌和堡垒。为了保卫社会的稳固和国家的安全,我们必须时常擦亮武器,积累“兵”的力量。“兵”不仅能用来防御敌人的侵袭,还能够用来打退动摇我们国家和平与安全的敌人。

从这一点看,60年前的韩国最为急迫的是培养自我防御的军事能力。虽然我们在美国和联合国参战国的帮助下,勉强顶住了共产主义朝鲜和中国的侵略,但接下来,我们便需要增强自己抵御敌人侵略的国防能力了。

中共军集中大规模兵力,在1953年7月不断进攻金城突出地区,韩国国军成功将这一攻势防御了下来,并为以后顺利增强战斗力提供了契机。美军一直在关注当时韩国国军在战斗中的表现,如果韩国国军在中共军面前再次表现得不堪一击、拱手让出金城突出地区甚至以南的华川大坝,美军很有可能会重新考虑援助韩国国军增强兵力的计划。

这是因为,万一韩国国军在这场战役中无所作为,美军会认为之前帮助韩国国军增强战斗力的计划毫无成效,因此他们很可能会将所有增强计划扭转回原点,或者干脆放弃需要投入巨大物资装备和火力的韩国国军增强计划。

然而,韩国国军却胜利阻挡下了中共军的攻势,似乎有意证明自已一般。美军对此非常满足,当时的美军陆军参谋总长劳顿·科林斯(Lawton Collins)在回忆录中曾提到这一点,他针对韩国国军在金城突出地区的表现写道“没想到韩国国军成长得如此强大”。

韩国国军通过金城战役展示了进行现代战争的能力。之前我也曾提到过,在现代战争中,能否在短时间内迅速为前线补充武器装备和兵力,将直接决定作战的成败。虽然韩国国军有部分美军的支援,但韩国国军在战争中也展示了向前线快速运输大规模补给物资的能力。

济州和论山等训练所培养的新兵不断乘坐列车经首尔被运往春川,武器和装备等也都通过军用卡车沿着京春大路陆续被运往前线,这一切都进行得非常有序,源源不绝的后方供应为韩国国军在金城突出地区击退中共军的大规模进攻提供了强有力的保障。

韩国国军的成长可谓令人刮目相看。沿着京春大路往前线输送物资的卡车都是从民间征用来的,当时为了征用卡车,陆军本部的军需局长白善镇(音,后曾历任财务部长)准将作为负责人,还曾亲自换上特务上士的制服前往釜山街头奔波。

就这样,凭借所有人的合力,韩国的国防力量开始逐渐形成系统。虽然韩国国军在战争初期经常一交战就被敌人打得落荒而逃,但现在已经能够在国防系统的坚实支撑下进行反击了。

美军在停战后加快了增强韩国国军兵力的节拍,身为陆军参谋总长的我也随之被调往了韩国军最初创建的野战军做司令官,这些都是以后的故事,那是一支统帅40万兵力的野战军,负责单独守卫漫长的停战线,美军批准成立这支野战军之后,美八军司令麦克斯维尔·泰勒(Maxwell Taylor)将曾在金城战役前线指挥作战的我任命为野战军司令。正是从那时开始,性格谨慎、总是对韩国国军不信任的泰勒司令才终于开始全面相信韩国的军队。

这都是守卫国家的将士们的功劳。这其中的许多故事我将在以后向大家讲述。在拦下中共军对金城突出地区的进攻之后,我们随即迎来了停战,即将为漫长的战争画上了休止符。联合国军和共产方面经过前后两年的漫长谈判,终于就停战达成协议。

对于即将到来的停战,我的心情自然是非常沉重。岂止是我,面对被分成两半的国土,看着眼前的敌人却不能继续与之战斗,想着自己身在另一半的家人却不知何时才能再相会的心情……这是韩国2000万同胞共同的伤痛。

但事情已无法扭转。曾经因反对停战而不惜与美国展开激烈的心理战的李承晚总统也无奈接受了这一局面,一直面对敌人磨刀霍霍的我们也必须面对停战的事实。1953年7月27日,战争双方按照各自通过战役占领的地区划定了军事分界线,最终签署了停战协议。

在停战协定签署仪式的前一天,李承晚总统将我叫道了景武台,问我“签署停战协定时该不该派韩国国军代表前往板门店参加签署仪式”,这不是我能够决策的事情,而且总统的语气也不像是在询问,他接着说“还是不要去了”。

我不知道总统作此决定是否是因为顾忌韩国全体国民的反对情绪,他最终也没有派遣韩国代表前往板门店,可能是想以此表示“以后因停战而引起的一切后果,都应有美军承担”。停战就这样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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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与中共军的大会战



276、枪声停止


————1953年7月27日停战,虚脱感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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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1953年4月,在停战即将到来之时,当时的陆军参谋总长白善烨前往板门店的停战谈判会场视察我军营帐。停战谈判经过2年漫长的时间,终于在1953年7月27日完成了签字仪式,这样,在过去的3年多时间里给韩半岛带来血雨腥风的韩国战争终于落下帷幕。【白善烨将军提供】

感到虚脱时要忍不住流泪吗?要是更加虚脱的话该怎么办呢?就那样看着天发呆吗?停战终于成为了现实,无数次给这片土地带来血雨腥风的炮火算是暂时告了一个段落。

可我是一名军人,在我们的北方仍驻扎着相当规模的中共军部队,曾气势汹汹侵略南下的朝鲜军在遭受致命重创后也正在恢复元气,在这种格局下停战,令无数志在守卫韩国不受敌人入侵的韩国军人感到深深的挫折和绝望。

但在当时,停战是韩国所无法左右的发展趋势,而我需要管理停战后的情况。既然停战已经不可逆转,那么我需要做的便是赶紧为下一步做打算。

共产军随时可能发起新的挑衅,将韩半岛带入新的战争,对这些可能性,我们都要有所防备。当时最值得担忧的事情是美军撤离韩半岛,但在李承晚闪电般释放反攻俘虏之后,美国国务院副国务卿罗伯森(Robertson)一行匆忙来到韩国,在景武台停留了足足18天后,终于做出了签署《韩美相互防卫条约》和对韩提供经济援助的承诺。这实属万幸。

但我们还需要尽快完成增强国军兵力的工作,我们必须利用美军走后留下的强大武器装备来巩固自己的国防能力。在被迫接受停战现实之后,我开始忙着构思下一阶段的任务。

在1953年7月27日停战达成之日,作为韩国陆军参谋总长,我在当天参加的正式活动是去迎接被敌人抓获的我军俘虏,为此我去了临津江。

板门店已经在停战线对面。河流南岸“自由之桥”前支起了帐篷,那里设有移动外科医院,还有为患者而特意准备的急救车。为庆祝俘虏回国,我们还带了军乐队前往。

满载俘虏的车辆出现在了桥的对岸,一名名俘虏从车上下来走上自由之桥,遭受过敌人严刑拷打的俘虏们一个个都面无表情。桥本身并不长,但对于挨过漫长受折磨的时间,终于生存下来回到故乡怀抱的俘虏来说,这座桥实在是长得让人心酸。俘虏们一个个在桥上流出了眼泪,他们一直深藏在内心深处的痛楚终于在踏上自由之桥的瞬间爆发了出来,他们走向我方负责交接的工作人员,哽咽得说不出话。

俘虏们回来后,在现场的军医官处接受了简单的健康体检,卫生兵不断给过桥来的俘虏们喷上消毒药,并现场将换洗的衣服发给他们,而那些受伤和生病的俘虏则被立刻送上了急救车。

在回来的俘虏中,很少有将校级别的军官。因为在被敌人抓获之后,军衔成了他们的负担,敌人对我军俘虏中的将校军官极尽酷刑,很少有人能够生存,只有彻底隐瞒身份的将校才能幸运活下来。

很多人都参加了这场迎接俘虏的活动,美国以国务卿杜勒斯(Dulles)为首,联合国军总司令克拉克(Clark)、美八军司令泰勒(Taylor)都亲自前来欢迎俘虏;韩方也派出了国防部长孙元一前往现场。

军乐队吹奏的歌曲都是西洋乐,想到历尽痛苦终于返乡的国军俘虏,我觉得这些乐曲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于是我将军乐队队长叫到了身前,对他说“还是吹奏我们的民谣给这些刚从死亡之地回来的将士们听吧”。军乐队队长马上指挥乐队吹奏起了韩国民谣。

看到俘虏们一个个回来,我才终于切身感到这场战争是结束了。当时我们迎回的国军俘虏有7800余人,还有4700余名联合国军俘虏;而我们释放后交接给敌军的俘虏有6万多名朝鲜军俘虏和5600余名中共军俘虏。

中共军俘虏中有很大一部分不愿回到自己的国家,他们虽然出身中国部队,但大多都希望前往有“自由中国”之称的台湾,因此,管理这部分中共军俘虏成了我们需要面对的特殊课题。

这样,笼罩韩半岛3年多的血雨腥风终于结束了,但阴云虽已散去,却不意味着我们迎来了灿烂阳光。当天在现场的克拉克总司令脸色非常阴沉,甚至带着一点悲壮的表情。

他是韩国战争后期负责指挥作战的美军和联合国军总司令,然而却没能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对此他深感羞愧。我也是一样,看着俘虏们活着回到故乡的怀抱,喜悦中却夹杂着挥抹不去的沉重。

1128天的韩国战争结束了,我是为了什么奔赴前线与敌拼杀的呢?我做得够好吗?在炮火弥漫的生死战场上奋勇战斗,我们得到了什么呢?我脑海中盘旋着种种想法。

战争并没有结束。敌人随时都会再次反扑回来,我们要擦亮枪杆,随时准备再次上阵杀敌。停战的虚脱感总是让人忍不住仰头看天,但我强迫自己将目光转移到了这片我脚下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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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与中共军的大会战


277.灵魂依旧盘旋在战场


_______老兵的愿望,现在想从战争的噩梦中醒来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20120315082433.jpg

1953年7月27日,停战协定签署仪式在板门店举行,图为联合国军代表威廉·哈里森中将(音,左方桌子前)和朝鲜人民军的代表南日(右方桌子前)正在署名。他们署名之后,联合国军司令官马克·克拉克(Mark Clark)、中国的彭德怀和朝鲜的金日成相继在后方签下名字。【中央照片】

我军被击退
前线再次崩溃
一发子弹
深深打入我的胸口……
直到现在年过九十
六十年前的噩梦
还时常把我从梦中惊醒
用充满斗志的力量
面对敌人
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如何才能阻止战争
只有不畏战斗的意志才能守卫和平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20120315082441.jpg

图为1952年拍摄的韩国国军,这些在激烈的战斗中负伤的士兵似乎正等待被护送往后方,他们年轻的脸上带着空洞的眼神。该照片刊载在专业摄影杂志《LIFE》上。

前线再次被向后推移,敌人黑压压地涌来,银光闪烁,耳际响起刺耳的爆炸声。“啊,前线再次崩溃”,呻吟声此起彼伏,再次被迫后退。

敌军向潮水般涌来,像是朝鲜军,又像是中共军,被击溃的我军连整理队形的时间都没有,就像一座被洪水冲破的大坝,敌人凶猛的攻势似乎要将一切冲垮。

敌人直冲到了我军司令部,我们却呆若木鸡,拿不出一点对策。虽然我高喊着“阻止敌人”,却没有人听到我的声音。啊,是敌人,敌人已经来到了眼前,子弹呼啸着从耳边飞过,“嗖——”一颗子弹深深射入我的胸口。

“啊-啊”,我呻吟着醒了过来,又是一场噩梦。如今我已年过九十,却仍经常被这样的梦境惊醒。醒来之后,我久久不能入睡。战争究竟是什么呢?

我无法将战争遗忘,60年前这片土地上的血腥味儿直到现在还常常萦绕我的脑海。我的灵魂就像黑暗中的幽灵一般,直到如今还盘旋在那片战场上。

我脱去军装后曾任驻台湾大使,后作为驻法大使派往法国时候,我前去的地方依然是战场遗址,二战时最后激战的战场——诺曼底(Normandie)去了九次,拿破仑(Napoleon)败战的滑铁卢(Waterloo)去了六次,英美联军在二战最后与德军激烈战役的莱茵河(Rhine)战场也是我经常去的地方。

大家都觉得我很奇怪。眼前放着那么多旅游胜地我都不感兴趣,却偏偏对浸染着血腥味儿的战场遗址流连忘返,就连我自己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喜爱在这种地方徘徊,喜爱在无数人流血牺牲的战场阴影中久久停留。

我只清楚一点,那就是在战场徘徊能够让我静静思考战争取胜的方法,思考在面对敌人威胁的时候如何才能保护自己的国家,思考如何才能用最小限度的牺牲给予敌人最致命的打击。

答案并不复杂。战场上的胜者总是时常保持警惕、永不懈怠的人,只有时刻为战争做好准备,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在战场上驻足许久,我终于得到了这个答案。

天时地利都会对战场形势造成影响,经常有人把这些条件看做影响战争胜负的决定性因素,但机会永远都只会给准备好的人。对于时刻做好战争准备的人来说,天时地利的机会自然会给部队带来胜利;但对于没有准备的人来说,机会则常常像一阵风一样擦肩而过。

在看过了如此多战场之后,我将这一点铭记在了心中。虽然我已经脱去了一身军装,但我的心和灵魂却依然盘旋在战场上,久久不肯离开。这一切都是因为60年前亲身经历的那场韩国战争给我带来了太深的伤痛。

在那片战场上,我经历过枪林弹雨,体验过一切战争的残酷。那样的战争决不能再次复发。朝鲜战争挑起的这场战争不知道毁灭了多少生灵。这一点让我始终无法遗忘,正是这样无法忘却的记忆指引我的脚步不断来到战场。

当一方强大、一方弱小,双方产生力量差异时,往往会引发战争,人类在漫长发展历程中通过无数次战争沉淀下来的好斗基因会在一瞬间爆发。想要阻止战争,只能想办法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当自己的力量处于压倒性的优势地位时,敌人就不敢轻易发动战争。

强大的实力不仅能够打消敌人发动战争的念头,即使在战争爆发的情况下,也能轻松阻挡敌军的侵袭。只有做好战争准备的人才能不受战火所害。

现在,我对这场战争的回忆已经结束了。这段时间以来,借着《中央日报》的版面,我向大家介绍了60年前那场我亲身经历的韩半岛战争,希望我所传递的信息能够成为韩国持久繁荣的基础和动力。

在此,我再次向那些为保卫祖国而奋不顾身投入战火的国军将士,以及那些为匡扶自由正义而不惜千山万水前来韩国参战的联合国16个参战国的勇士们致以深深的敬意。

同时,我还要感谢那些耐心阅读我这个老兵回忆录的读者们,以及将这篇回忆录刊载到《中央日报》的工作人员们,向你们致以深深的感谢。时光荏芮,在悄悄流逝的岁月中,战争常常会被人们忘记。我们要时常铭记战争,牢记战争带给我们的教训。

希望我这个老兵的回忆录能够结出丰盛的果实,希望那些为韩国自由繁荣献身的英灵们能够含笑九泉。我也想将那些战争的苦楚、那些直到如今还萦绕我心头的噩梦放下。这是我这个老兵最后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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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木匠的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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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下面是三个字了:
    ——全书完。
325# ys1937

感谢于先生一直跟踪阅读至此!

感谢沙漫网友坚持不懈的翻译!

277节的连载,一节不拉,木匠都拉过来了,感谢所有阅读此连载的燕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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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木匠的工坊
非常的不得呃啊,我进来看看啊
很不错的啊谢谢楼主的分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