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少妇有美色,当庐沽酒,尝去喝酒,醉卧其侧,既不自嫌,其夫亦不疑之。兵家女有才色,未嫁而死,不识其父,径往哭之......

隔在玻璃里边的人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8-06-25 21:24:15 / 个人分类:吹向你兮楚国的笛

——我读周实《细雨》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周遭有了一块玻璃,这是最近发现的事情。

    原本生性爱热闹,喜欢人堆里海阔天空,近年来觉得自己套近乎套到了癫狂的情状。无论场合与对象,见人便期待开玩笑。起先油菜花黄的时候,大家围着哄笑;后来单衫杏子红的时候,见我欣喜者有之,但逐渐稀散;最后到了高粱熟了的时候,那些新来的同事们,特别是女同事,还有一些稍年轻的小妈妈们,干脆远远地绕开,更惶论女孩子了。自忖笑话还是那些笑话,为什么仿佛人与我有隔了,包袱在对方鼻尖尖前抖不响了呢?

    晚上孤坐看电视,看着玻璃屏幕后边,有了一个发现。

    玻璃屏幕后边播报新闻的早已不是原来熟悉的主持人了,主场上飞跑的原来是一群陌生球员,歌星激情飞扬,心想跟着曲子哼哼,居然一支都不会……原来在我与生活世界之间脱节了一段距离,距离产生区隔,区隔犹如看不见的玻璃。在同事面前佯狂不过是内心已经有了预感,大脑没有明确意识到罢了。回想白天那玩笑,有点攒劲,要攒出语不惊人誓不休的味道,露出硬撑的破绽。男人也有更年期,更年期的男人才癫狂。再想去追外面的世界,可望不可及。

    生活世界与我之间已经插进了一块看不见的玻璃。这玻璃会越插越深,越叠越厚。想起施蛰存说过一句幸福无比的话:一个人到了老年才能够欣赏到少女的美。原来少女的美是玻璃的原因,玻璃产生距离,距离产生审美,这是哪一个名人说的? 

  细雨,绵绵,无声的,斜飘着,从头顶上落下来。

    上个月,在秋雨淅沥的傍晚,岳父忽然生病。小舅子从美国匆匆赶回来,岳父见了儿子,病立即好了一半,再过两天,开始下床走路了。从医院里出来到餐馆吃饭,小舅子谈到自己的研究。小舅子80年代中期出国,读了4年博士,5年博士后,在田纳西州一个儿童医学研究院有了一个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实验室,两年后在《科学》杂志上发表文章,次年聘任副教授。到今天,小舅子又有了十年主持研究的工作经历。

    谈论中,我发现小舅子也有一块玻璃。他是用英文说的,大家不懂,他的手在头顶上比划半天,说:上边有一块东西挡住了我。

    大家诧异,放下烫勺望着他。小舅子说,我现在能够看到天,能够看到我要达到的目标,还能看见我研究将要达到一个什么成果。但是我生长不上去,头顶上边有一块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我。这个东西是透明的,它横在我与目标之间,我穿过不去,我抵达不了这个目标,很难得到我能看到的那个成果,很难。这是一块玻璃!我说。是的,小舅子说,一块玻璃。因为我的头上有这么一块玻璃,这块无形透明的玻璃挡住了我。这块玻璃是什么?大家问。是基础,从小的阅读,数学,逻辑和写作上打下的基础。小舅子说:要知道,我小时候的阅读,居然连《三国》、《水浒》都没有读过…… 

    现在,我读《细雨》,也看到了周实先生的面前有一块玻璃。

    那是一块隔漠的玻璃,阻挡的玻璃。那一块看不见摸不着、能够感觉得到冷冷威力的抽象玻璃,其象征体是《细雨》中那一扇隔开书店与大街的橱窗。周实先生站在书店的橱窗前,透过玻璃,孤清地看外边。

    细雨……落到楼房上,落到树叶上,落到草丛里,落到飞驰的汽车上。
    行人打着伞,各色各样的,赤橙黄绿青蓝紫,在雨中,漂浮着,慢慢的。
    雨声从四面响了过来,从楼上,从树上,从草间,从飞驰的汽车上。

    站在书店的橱窗前,脑海里泛起一抹记忆……

    他在记忆什么呢?我想如《细雨》中描写的,一定是玻璃外大街上的红男绿女,还有记忆唤回的透过橱窗的天边外风景。当年那是什么风景呢?记忆中的周实先生一定犹如福斯特《看得见风景的房间》中的乔治?艾默森,父亲把自己住的房间让给了露西,露西看见了窗外的风景,乔治看见了露西。那时乔治很粗野纯朴、很无忌,便有了“紫罗兰丛中他俩的那一吻”而来的幸福时光。《书屋》1999年第五期(总第二十五期)在编辑部“书屋絮语”中写了乔治?艾默森和露西在恋爱:

  《书屋》明年的封面是深蓝色的,像一片夜空。这也许具有某种象征意味罢。我们希望夜空里繁星满天。
    忽然又记起一位哲人的话:夜空里的北斗星给旅人引指方向……

    《书屋》一九九九年第六期在编辑部“书屋絮语”中写了一对恋人对“虚伪和矫情”的维多利亚时尚狡黠的反抗。面对“腐朽的资产阶级文化的美丽外衣掩盖”的“内心的空虚”,乔治?艾默森运用他超凡的敏锐捕捉到了在露西所处的社交圈子里弥漫的虚伪和矫情:

  智慧的头脑都是相似的,愚鲁的头脑各有各的愚鲁。
  走别人的路,让自己说去吧!

    《细雨》中的书店,我想象是周实先生曾经幸福时光的书店。周实作为一个编辑,犹如乔治?艾默森,显得有点粗野,但是纯朴自然,毫不造作,绝不掩饰自己的感情,雄心勃勃,硬是在思想性出版物很低迷的情况下把杂志办成了一个自由开放的思想平台。肖雪慧教授称赞道:主编周实,我没见过面,但从杂志风格和读他的诗集,知道是一个执着、坚韧,敢作敢为、抱定目标不回头的人。本来就惹眼,还经常上演惊险动作,麻烦自然少不了……,就多了一门必须经常做的“功课”:向有关部门作检讨。有时还得专程赴京检讨,缓和可能灼烧掉书屋的怒气。《书屋》二000年第九期编辑部“书屋絮语”中传达了乔治?艾默森和露西再一次狡计成功,抱着一串新鲜的爱情果实喜不自禁的情形。 

  第九期刊物编好下厂不几日,散发着油墨清香的第八期又捧握在手了。面对每期新出的杂志,就像面对一个新的生命,虽然幼小,但值得珍爱。

    说起来,意大利的弗罗伦萨那个度假真是一段幸福时光,只要有一个稍稍合适的平台,什么样的灿烂爱情不能像布满了紫罗兰一样自由开放,自由就像细流、小溪、瀑布一样流淌着。

  乔治听见她到来便转过身来,他一时打量着她,好像她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似的。他看出她容光焕发,花朵像一阵阵蓝色的波浪冲击着她的衣裙。他们头顶上的树丛闭合着。他快步走向前去吻了她。

    细雨中的一抹回忆还在绵绵无声地斜飘,然而,绵绵,无声的,斜飘着的细雨,在《细雨》中已经不再看到从周实先生的头顶上落下来了。在那幸福时光的时候,即便细雨聚集的声音一点也不文明,滴落得发出如此的玄响,噼哩啪啦……淅淅沥沥……滴滴嗒嗒……想必周实先生那时惬意地应附着这玄响,想必雨丝风片那原本是一件周实先生痛并快乐着的事情。

    什么时候起?周实先生被隔断在一扇无形的玻璃后边。还是这爿书店,还是那场细雨;看得见风景,找不到房间。“那声音仿佛是从别处……传来”,“回来了,却又好像没回来”,一切都只是人是物非。剩下的,唯有被隔断人影成孤清的玻璃。玻璃是物质的,是体制的,所以是冷漠的。当玻璃无影无形从天而降成为一道幕墙的时候,灵敏的思想和活跃的神经就不再是“一根细细的树枝在敲击一扇窗户”,就只能成为一抹模糊的记忆,心灵的窗户遁入幽黑的内心深藏,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这家书店觅书买书。偶尔翻到一本旧书,看着那个褪色的封面,细察封面和那内芯被手指所磨损的痕迹以及夹在书页间的原先主人脱落的头发和那书页合起来时所压死的无名小虫,你会想起很多情形,很多已经逝去的事情。

    其实,人不仅止有回忆的孤清,还有前瞻的勇气。

    二次大战之后,意大利崩溃时,乔治往北走,穿过一片混乱地区,向佛罗伦萨走。E.M.福斯特在五十年后对乔治?艾默森和露西未来命运预测道:这个人们热爱的城市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还认得出来。乔治重新回到那一幢特殊的楼房,那里虽然一点儿也没有损坏,但是已经面目全非了。要断定半世纪前哪一间房间曾有过一段浪漫史是不可能的。因而乔治只得向露西报告说风景还在那里,那间房间一定也在,可是找不到了。露西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能保留那风景是可聊以自慰的(风景view,又作“观点”),只要乔治和露西怀着对这风景的记忆和他们的爱情,感到安心踏实,就会等到第三次世界大战——一次将会结束战争并结束其他所有一切的战争——的来临。

    那时,无论什么质地的玻璃都将碎如粉齑。


TAG: 湖北 周实 笑话 高粱 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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